翌日,天色破曉,披露帶寒的巫長庭隊伍終於姍姍到來,來到關隘口嚴防線上,原以為要進行一番排查詢問才能接上頭,但接下來一切順利得好似出門一趟歸家般輕易。
巫長庭心覺有異,但麵上卻脾性溫和地與守將寒暄回答著,當他被引領到峽穀軍營時,這才從隨行的士兵口中得知原來太傅比他們的車隊還要早上幾個時辰到達。
這倒是意外,在他們安排計劃中冇有這一出,巫長庭猜測到或許是出事了,這才讓聖主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達函穀關。
徹夜通宵的陳白起仗著自己這副身軀年輕健康,與營中將軍位商討了一夜的諸宜事態,卻冇有熬了一夜的頹廢憔悴,精神狀態良好,倒是其它人一個個鬍鬚拉茬,眼白血絲密佈,跟醃製過的鹽菜一樣乾癟難看,軀體上的勞累倒不算什麼,主要是經過太傅這一夜的精神打擊摧殘,他們能扛到天亮已經算是堅強的了。
打發了跟紅眼兔似的將領們先去休息,陳白起便一直待在大帳內處理著公務,一麵也是在等候著巫長庭他們抵達。
當他們到了軍營大帳中看到精朔圖誌的聖主,從她的神色上看不出發生了什麼變故,但巫長庭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並冇有見到該出現的謝少主。
但巫長庭冇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他領著後方兩人上前行禮,陳白起看到巫長庭身後多了兩個氣場不一般的陌生巫族時,隱了下該露的情緒,掀起微和的嘴角,上前迎他,以示親厚寬待。
此時大帳內再無其它人,門外守著的也是陳白起的人,是以他們之間的談話完全不必顧忌。
“巫大哥,這一路還算順利?”
巫長庭臉上也因看到她而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他搖了搖頭:“並無大事,隻是遇上身後兩位尋來的族人而稍微耽誤了些許時辰。”
陳白起因他的話而將視線移到巫長庭身後兩人身上,稍一打量。
他們天命族的服飾倒是與其它巫族人不同,銀紋繁複的白袍看起來聖潔而明亮,他們出門在外總是用帷帽遮擋住麵目,戴著一雙***,露在外的隻剩下一雙眼睛。
“你們是......天命族的族人?”
兩人哪怕在歸墟行走都不必出示真顏,但麵對聖主自然為示尊禮,便摘下帷帽,取下***,向他行禮:“昆吾(朝暉)見過聖主。”
陳白起有些微訝地看著這兩人,竟不想是一對雙胞兄弟,不僅樣子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重疊而出都彷彿一人般默契。
“起身吧。”
“喏。”
兩人起身,又將取下的裝備一一穿戴起,直看得陳白起嘴角微抽。
天命族一向神秘,這種“神秘”不光表現得言語行事作風之上,現在連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包含在內了,好在郢衣不像他的族人一樣龜毛細節。
“天命族啊。”她微微沉吟,想起謝郢衣被抓走的事,胸口微堵,她拂開心中的情緒,對他們道:“我記得天命族不是一向甚少離開族群,這次出族,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站在左邊的朝暉率先回話:“回聖主,是族長派我們兩兄弟過來照應少主的。”
這算是......謝郢衣的孃家勢力前來襄助?
等他說完一句,右邊的昆吾便繼續接話:“族長已算到少主出事了,便讓朝暉跟昆吾來到聖主身邊,一來是保護少主,二來也助聖主穩定秦國政權、擊退敵侵,好能夠空出閒時與少主一道返歸墟完婚。”
原來天命族早已經神機妙算到郢衣會出事,這才提前派了可靠的人過來護他。
當然,她也聽懂了他們的言下之意了,這是派了兩個孃家人過來麵命耳提的催婚來了——趕緊忙完這一波事業就抽個空閒時間回去成個婚!彆說冇時間,擠擠總是有的!
“天命族不是一向不參與外界戰事?”她斜眉輕挑地問道。
朝暉說話一向率直些,他道:“少主既是要與聖主成婚的,那聖主便既是巫族的王,亦是天命族未來的族長夫人,你的事已與天命族係爲一體,雖說天命族不可傾族而動,但也不可再置身事外。”
昆吾則比胞弟要穩重一些,他道:“這是天命族與聖主聯姻的誠意,亦是吾少主對聖主的一腔情意,族長已允了少主,以天命族之力為聘,助聖主所願。”
陳白起聞言怔忡不已,她的心絃好似被撥動了一下。
原來謝郢衣私底下為她設想了這麼多,但在她麵前他卻隻字不提......
見聖主緘默不語,一雙烏沉沉的眸子盯注在空氣一處,擔心她一時不願成婚會拒絕,巫長庭這時明知不合適,亦插了一言:“聖主,朝暉、昆吾兩兄弟,一個可感環境變化,擅卜凶災,避四方之禍,一個可萬葉中辨綠花,目力通天,可甄彆真假虛幻之物,留下他們於你目前而言十分有必要。”
反正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了,他也不怕將話說直白,他隻想讓聖主考慮清楚,天命族送來的“聘禮”有多珍貴。
陳白起聽到巫長庭那跟保媒推銷、生怕她不識好貨的口吻,頓時滿心無奈又好笑。
她豈能不知,但如果她當真接受,就這表示她默認與他們**在了一起,也是承認了這一樁婚約,若是以後她單方向要解除婚約,那便是背信棄義......
陳白起發現她有些拒絕不了這種明晃晃送上門的誘惑,她本就不是什麼兒女情長之人,再加上係統抽走了影響她判斷的多餘情愫,她如今的思考層麵永遠都是從理智出發。
所以她的猶豫並非是與天命族的這一樁婚事,而是巫族“婚契”。
若她當真要與謝郢衣成婚,那便是要在婚禮時在十二乾支族長麵前與謝郢衣當眾立下“婚契”,可是她的“婚契”雖說一直不肯承認,卻是有想法預備著給沛南山長的。
她雖避忌著兩人師生關係,對於與沛南山長結“婚契”一事有些抗拒,但那一日在看到他因她之故而痛得幾近暈厥的樣子,她過後便有了決斷。
她不可能永遠都能夠避開他,當然也不能一直避著,若不與他結下“婚契”,那麼沛南山長每與她見一麵便會多痛一分。
所以她會與他找一個合適的機會結下“婚契”,隻是過後......她卻永遠都不會告訴他這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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