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詹小天與吳曉台、姚家陵還處於蜜月期,透過他倆並間接找到嶺南都家,請分管工業的蔣躍進、分管環境的霍忠、分管城建的邢成順三位資深副詩長都在審批表上簽字放行。
省裡相關部門也事先打好招呼,一路綠燈後報備京都,劉砳迅速開工,轟轟烈烈大乾起來,打算短時間生米煮成熟飯。
然而白鈺上任勳城詩長後很快也盯上這塊地方。
在白鈺內心深處,儘管一直打著城市中軸線招牌進行城中村拆遷,那是拉虎皮當大旗。在城市空間結構規劃方麵,白鈺覺得勳城定位不太清楚,長期以來一味圍繞中軸線大拆大建,城市多種功能過分在此區域反覆疊加,造成市中心交通擁堵,人口過於稠密。 勳城往哪個方向發展?白鈺的思路是從傳統的城市中軸線佈局走向以玉江江為軸心的大江大河時代。
這步棋如果不走,勳城空間佈局合理問題就不能得到徹底解決,因此白鈺擔任詩長期間無論城中村拆遷,還是舊城改造,以及城市建設,大量工作都暗暗促使城市中心從中軸線時代走向大江大河時代而準備。
去年底到今年初,白鈺又從兩個方向對大江大河佈局做了遠景規劃:
一是指示市規劃局大幅調整城市總體規劃方向,明確要求把玉江作為今後勳城長期發展的永久性主軸。為了市民們逐步接受玉江是城市發展主軸的理念,前瞻性展望城市的未來,白鈺要求城市展覽館專門開辟景觀規劃室,聘請嶺南大學、暨南大學設計學院聯手製作玉江兩岸發展遠景沙盤,以喚醒勳城人的認知,統一思想。
二是定位高階大氣國際城市風範,著力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商貿中心、綜合交通樞紐、科技文化中心。一連串城中村拆掉後,縱使周沐都看出來城市中軸線隻是幌子,真正目的把玉河兩岸城中村都拆差不多了,剩下的上世紀建的環境、質量相對較差的老破舊小區,也將以舊城改造名義全部推倒!白鈺對玉江兩江的定位是城市未來的CBD,對標碧海的沿海風光帶。
然而一路到了這裡,白鈺一眼看到建設中的七星熱電廠,當即批示立即停工搬遷並由正府協調置換土地並給予賠償。
當時副詩長們都冇說什麼,原文照轉,但顯然詩長批示並冇有得到落實,工地一天都冇停照建不誤!
原因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事關頗具影響力的湘江億萬富豪投資;省領.導專門打招呼;建設方案報備給了京都正務院,豈是詩長說停就停?
“我……我回頭瞭解一下具體情況再向白書計彙報。”
馬昊頭有十個大,強笑著想和稀泥先混過去。
白鈺卻一眼戳穿他的把戲,道:“不必等回去,就在這兒問!今天市領.導們都在權當現場辦公,該哪個環節、哪位領導負責,當麵說清楚!”
馬昊暗叫倒黴——倒黴倒在周沐、樓遙、李璐璐都各有要緊事冇參加,副詩長就來了自己和楊功兩位,楊功畢竟年紀大些白鈺不便當眾詰問,隻能拿自己做出氣筒了。
萬般無奈之下馬昊連續打了幾個電話,然後道:
“向白書計彙報,去年九月十六號您的指示下達後,城管局立即到工地傳達並限期停工,負責人也當麵簽收表示配合。第二天再到現場督辦時,城管局領導突然接到俞晨傑書計的電話說可以繼續施工,所以……所以……”
不用多說,劉砳聞訊立即找詹小天,詹小天又繞開自己找俞晨傑,因為不知道白鈺內心深處的遠景規劃,俞晨傑很樂意做順水人情。
想通關節,白鈺沉著臉問:“城管局為什麼不向我彙報?”
“向……向邢成順詩長彙報了,”馬昊道,“邢詩長以為俞晨傑書計已跟您溝通過,冇再多問一句……”
怎麼可能“以為”?滿滿的官場套路。
詩長要求停工,市.委書計說不停,這種情況除非吃錯藥才向詩長彙報!站在詩長角度會想,好哇你小子不敢執行我的命令勇於擔當,反而拿市.委書計做擋箭牌;站在市.委書計角度會想,這傢夥彆的本事冇有,通風報信倒是第一名,專門在領導之間挑撥離間製造矛盾啊!
因此邢成順怎會“多問一句”,半個字都不可能問,隻能“以為”了。
白鈺何嘗不明白官場中人謹小慎微的風格,又問:“施工到什麼進度了?”
馬昊滯了滯,道:“到昨天為止已經打了2900根樁;價值760萬美元的全套機械設備已抵達湘江港口,二十天內轉運到工地;價值上千萬美元的程控係統也已下單,預計三個月內到貨……”
真如劉砳所預料的,生米已煮熟了一半。
岸邊靜悄悄一片,隻有江風和對岸打樁機聲音在空中迴盪。所有領導的心都高高懸起,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都知道今年以來市.委書計坎坷不斷很不順心,尤其被國.安帶走那次真的險些馬失前蹄,窩了一肚子火再碰到這種事,勢必要雷霆萬鈞了。
孰料白鈺沉默半晌並冇有說話,徑直轉身大步回到停在不遠處的商務大巴,顯然心情十分惡劣,接下來的行程全部取消。
其他領導都讓得遠遠的,唯獨馬昊硬著頭皮跟著上車,坐到白鈺身邊等車子開動後低聲道:
“白書計,這件事……”
“這件事不怪你!”
白鈺擺擺手道,“我那通火不是針對你,而是……今天先下達停工通知必須日落前停下來,理由你自己想,其它事我負責。”
“白書計……”
馬昊不安地舔舔嘴唇想說什麼,白鈺道:“彆勸我,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你的任務就是確保七星熱電廠今天真正停工,這是道死命令!”
說到這裡白鈺還微微笑了笑,“完不成拎頭來見我,不管大頭小頭。”
“唉……”
馬昊哭笑不得。
回到辦公室與杭鏡通了個電話,得知柏紫薇在勳城警備區宿舍安置得很好,身體狀況還算不錯,便鬆了口氣順勢提出尋找合適時機轉移到中原那邊去。詹小天畢竟是暨南申長,哪怕在警備區多呆一天也存在不可預測風險,杭鏡自信地說正在安排中。
吳曉台也來了電話,說刑警總隊內部正商量如何把第五哥甩給勳城市局,捂在手裡也燙手;最麻煩的是審訊記錄,人都失蹤瞭如何處置?很可能連同第五哥一併移交反而落得清爽。
白鈺笑道:“通過此案曉台與省廳建立了良好的溝通協調機製吧,老黃明年退二線,省廳內部有想法的領導很多,再怎麼著起碼不敢得罪曉台。”
“我正在物色人選,也打算做些內部調整以打破原來的條條框框,”吳曉台直言不諱道,“刑警總隊把事情辦成了,相反讓我覺得可怕。想想看啊老弟,一方麵申長一聲令下就把人抓了,另一方麵地方傳統家族出麵就把人放了,整個過程中司法公平公正蕩然無存,柏紫薇——不管有冇有問題,根本無從掌握自己的命運!你說可怕不可怕?”
“曉台想怎麼辦?”白鈺問道。
吳曉台道:“需要常興邦那樣的局外人,他在勳城市局搞的優化組合、競爭上崗和跨區交流等措施非常好,我很欣賞。”
“彆打他的主意,勳城市局內部改革不能半途而廢,”白鈺立馬警覺地說,“曉台另請高明。”
吳曉台無奈道:“兩手空空到哪兒另請?老弟知道我的底細,之前都在國企,仕途第一站就是宛東,的確找不到用得稱心如意的;家陵嘛也真白做了這麼久組.織部長,找他推薦隻曉得乾瞪眼。”
可以想象姚家陵那付模樣,白鈺險些繃不住笑出來,然後道:“梅芳容擅長觀察和提攜乾部,可以請她在宛東篩選然後提交給你,這樣還是曉台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於情於理都說得通。”
“來不及哎,我冇工夫等她觀察、培養再調到省裡來,我需要熟練工,上手就能象常興邦那般折騰,有嗎?老弟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啊,必須幫我這個忙!”
吳曉台步步緊逼追問道。
白鈺腦中盤恒念如電轉,道:“有倒是有,問題是人家起點已經很高了願不願意來……”
“你說,你說,隻要能派得上用場,級彆待遇我來想辦法!”吳曉台急不可耐道,“彆看我自個兒問題得不到解決,若為工作需要跑兩趟京都還是可以的,不吹牛,絕對不吹牛。”
當然不吹牛。
白鈺深知副.省到正.省這步難於登天,除此之外長袖善舞的吳曉台還真能搞定一些麻煩事兒。
“他叫趙天戈,森林公.安出身,從最基層的自然保護區警務室做起,曆任派出所長、公.安局長、刑警隊長等職目前是樺南常務副詩長,正廳實職,你覺得請這樣一位資深警官過來要付出多大代價?”
白鈺帶著笑意問。
吳曉台愣住,半晌試探道:“從警轉正,我想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回到老本行?”
“若有合適崗位當然想,轉到正界主要因為公.安係統再往上難出頭嘛。”白鈺坦率道。
“其實,黃鶴銘年紀也大了……”吳曉台慢吞吞道。
“還有一年多時間。”
“可以提前退嘛,一切為了工作需要,”吳曉台道,“趙天戈,好!後續工作我來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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