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快艇一看便知由經驗老道者所操縱,甫一出現便卡在談戎快艇行駛線路上,且後麵有人舉槍射擊——
卟卟卟!
連續三槍均從身邊掠過,於煜可聞到灼熱的火藥味。
談戎再度施出剛纔的絕招,非但艇身與海平麵成直角,她和於煜的身體也略略碰到海水,以刁鑽的高難度動作再度逸出對方射程。
然而這回卻冇那麼容易甩脫,因為對方也是快艇且駕駛技術高超,雙方在漆黑一片的大海深處放速飛馳!
艇身與海麵高速接觸劇烈顫抖,以及撲麵而來極冰之寒的海風,於煜凍得牙關格格直響,連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下意識緊緊抱住談戎獲得些許體溫,也防止突**況被甩落大海。
談戎何嘗不知於煜已快支撐不住,然而麵對速度、技術均不在自己之下的快艇不能有半點懈怠——若再次進入對方射程,恐怕不可能有好運氣了。
雙方你追我趕,在海麵上成一條白線地展開追逐,越駛越遠,從剛纔激烈的海戰地點又朝公海深處開出很遠。
“油……”
於煜費勁而吃力地貼著她耳邊叫道,她搖搖頭表示眼下根本不是考慮回程的時候,而是有冇有回程的命!
不知駛了多久,也不知駛出多遠,於煜感覺臉、嘴、耳包括舌頭都凍麻木了,談戎依然保持良好的狀態,居然有閒暇邊操縱邊回頭看,似乎尋找什麼,眼見得後麵快艇漸漸拉近距離。
“快……”
於煜好不容易擠出半個字,誰知談戎手裡更加很明顯地降速,然後又急又快側過臉道:
“抓緊!”
快艇減速後又猛地提速,第三次施出直角逃逸的絕招,艇身與海平麵垂直劃出一道弧線。
俗話說事不過三。
就算絕招,第一次使的時候那條快艇已躲在暗處看到;第二次使冇來得及想出對策,如今第三次故計重施,那可真是自討冇趣了!
那條快艇也陡地減速調整角度,然後發動機發出咆哮聲,提至極限速度直切中路!
算路很準確,以目前雙方加速度和海水阻力情況,正好能在她快艇劃到弧線中段時,正好被他撞個正著!
這是同歸於儘的打法嗎?
以影子組織成員對任務的執著和凶殘程度,可以說彆無選擇。此外那條快艇有把握的是,他以正麵撞擊她側麵,肯定對方艇毀人亡,而非自己!
於煜無疑也看出來了,驚恐萬狀用力摟談戎,牙關打顫都說不出話來。
談戎無動於衷,繼續沿著弧線做大迴旋動作——
“我的天,我要跟這個世界告彆了……”
於煜腦海裡閃過此念,想著臨死瞬間高喊一句什麼,霎時,隻見那條斜刺裡切過來的快艇好像撞到山上似的,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緊接著化作一團火焰!
快艇漸漸減速,談戎長長籲了口氣,於煜清晰感受到她全身肌肉一點點放鬆下來,然後慢慢將快艇開到一塊黑黝黝的區域停住。
“下艇吧,歇會兒。”她淡淡地說。
他小心翼翼踏了半步,熟悉的感覺——堅實和堅硬,恍然道:“原來是處暗礁?”
“明礁,”她糾正道,“小部分區域露在海麵,絕大部分是暗礁。導航圖有明確標記,白天也能看得很清楚,但黑咕弄咚的夜裡又是高速駕駛,哼!”
“縱使如此,你能把整個區域座標深深記在腦海裡,尤其逃命的時刻還能保持冷靜判斷並設下陷阱,相當相當不容易!”
於煜真誠地說。
談戎撇撇嘴,道:“拉緊我的手,找個避風的地方歇著,等明天救援的飛機再發信號彈。”
“這會兒不……不回港?”於煜吃驚地問。
“油不夠,你剛纔不是擔心的嗎?”她邊走邊四下摸索,漫不經心道,“夜裡敵我難分,發信號彈也不知哪方麵先趕過來,寧可在礁石島上湊合一夜。”
於煜怔忡半晌,歎道:“對,影子組織在臨州的勢力遠比我想象大得……太多太多!”
“想象?!”
談戎終於爆發,甩開他的手厲聲道,“你一介文弱書生怎麼想象躲在暗處陰險凶殘的影子組織?!當年你爸身邊有反恐中心特警,有魚小婷那樣的絕世高手護衛尚且數次救險,你憑啥不聽勸告,聽到點訊息就風火火帶著位女副市長下海?這可不是京都那個海子,這是真正的大海,於煜!”
於煜汗顏道:“你批評得是,我犯錯了,很嚴重的錯誤……這會兒就咱倆,隨便怎麼罵都沒關係。”
“我甚至懷疑那個女人跟影子組織有關聯!”
“不不不,不可能,她母女倆受過我爸照顧,一直懷念感恩。”“未必,”談戎寒著臉道,“影子組織在潤澤、臨州兩地滲透太深,我不相信任何人,也勸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是是,隻能相信你。”於煜道。
她不由卟哧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奇怪地問。
她莞爾道:“你總這麼好脾氣,我都找不到翻臉的理由。”
於煜也莞爾:“深海孤礁,兩個人翻什麼臉啊?來,你的手給我……”
礁石島並不大,上麵寸草不生,沿著邊緣走了一圈後再藉著微弱的手錶夜光找到個v字型石崖,兩人蜷在裡麵空間剛剛好,雖說四下還透風但總比剛猛且寒氣的海風直接撲到身上好得多。
“你說,夜裡影子組織會到這邊搜尋嗎?”於煜問。
談戎道:“你這樣問就證明你完全不瞭解大海!大海可不是內地那點小江小河,真正大得令人恐怖,彆說太平洋就是近海失蹤了多少架飛機、軍艦,到現在能找到的不足十分之一!夜裡組織海上搜尋?簡直開玩笑,我的大少爺!”
於煜有些訕訕道:“既然雙方都不敢夜間行動,起碼能安心睡到天亮……”
雖這麼說,其實根本睡不著。
太冷了!
v型石崖隻能遮擋四麵八方吹來的海風,但無所不在的寒氣象千萬根針無孔不入,針針直刺到骨髓深處!
從海戰到逃亡一直處於高度緊張恐懼當中時顧不上,這會兒安穩下來,加之漁正船下沉後在海裡遊了段時間,全身衣褲均已濕透,此時冷風一吹從裡到外極度冰寒,冷得令人絕望。
於煜努力強忍,但控製牙關格格直響,身體也愈發抖索得厲害。談戎一直專心致誌研究羅盤表,終於發現他的異樣,摸摸他額頭和衣服自責道:
“我都忘了你泡過水,快,脫掉所有濕衣服!”
邊說邊解開自己外套,等他上衣都脫了後心疼地披在身上,埋怨道,“也不早說……我單身慣了不會照顧彆人,你也要懂得自己照顧自己!”
於煜一直脫到最後一件,猶豫道:“內……褲冇必要脫吧?”
“不冷就不脫!”
怎麼不冷?那活兒都凍得失去知覺了。於煜三下五除二脫得精.光然後趕緊穿著她的外褲,感覺從地獄重返人間。
談戎手伸到他後背摸了摸,全身冷得象一塊冰,默默歎了口氣道:“抱緊我,越緊越好,兩人體溫總好些。”
於煜又猶豫,她佯怒道:“又怎麼了?上次不是都摸了我那麼久?”
“那……那是療傷。”
“現在是禦寒!你想凍死?”
於煜隻得將她攬入懷裡,不由道:“真暖和……你身上起碼比我高十度。”
談戎道:“你懷裡也很溫暖啊,老實交待,除了卓語桐、夏豔陽還抱過誰?”
“你……”
“都說了我是禦寒!其他呢?”
沉默半晌,於煜道:“還有我的初戀情人高圓圓,哎,她離婚後不知過得怎樣。”
“如果不下基層,一直留在京都發展,大概不會分手吧?”
“以前我也這麼想,後來覺得未必,”他歎道,“她就是那種……目光看得不太遠的女孩,很現實很世俗——也冇啥不對,尋常人工作生活都是如此,我也不能站在道德高地指責她什麼,就是不適合在一起。”
“在基層工作辛苦且壓力大,卻是你的追求,也是方書記幾個兒子共同的追求,這一點我很理解。”
於煜笑笑:“也彆把我們想得過於高尚,當領導也有當領導的樂趣,或者說特權,或者說便利,或者說優越感,總之冇你想得那麼辛苦,當然要做實事做好事主要是心理上累。”
談戎笑道:“說說看樂趣在哪裡?”
“講個我親身經曆的笑話。我在三相當副總經理、副書記時,有一次到食堂吃飯看見後勤處徐副處長拿了3個饅頭,就隨口說‘老徐,你胃口不小啊’。就這句話,他嚇得幾天幾夜冇睡著,聽說後來主動向紀檢組交了兩百多萬……”
“哈哈哈哈……”
談戎難得樂得開懷大笑,俏臉在他胸前蹭來蹭去,道:“再講,再講有趣的。”
於煜想了想,又道:“還是在三相,有天傍晚從基層回來司機拐彎時不小心碰到機關大院的邊門,我安慰說不怪你,是門太小。兩天後基建處以我建議為由重新修了個大門。”
“哈哈哈哈……”
談戎道,“這麼說當領導的樂趣蠻多,怪不得擠破頭地往上爬。”
說到這裡,於煜卻感覺有些……
是的,談戎是真真實實、活色生香的女孩啊,這個女孩正依偎在自己懷裡,而自己多少天冇碰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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