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蹙眉想了會兒,取回手機飛快地操作一番,表情愈加凝重,“啪”地將手機拍到桌上,道:
“惹麻煩了!惹大麻煩了!”
“怎麼?”
白鈺深知白翎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絕少能讓她緊張成這樣的,心飛速沉到穀底追問道。
白翎沉聲道:“莊驥東的父親叫莊誠,雙江省直機關處級乾部;叔父來頭就大了,叫莊彬,現為通榆省***常委、**!”
白鈺心一緊,脫口而出:“黃海係!”
“對的,跟你爸、朱正陽、房朝陽、齊誌建那批人當年都在黃海並肩作戰,共同對付於鐵涯以及本土派……”
當然還有隱情白翎冇說。
當年莊彬是方晟在縣常委會狙擊對手的強有力幫手,但之後升任黃海***書記後,為防止方晟係勢力過於強盛,對朱正陽、房朝陽、肖翔、程庚明等人進行打壓,鬨得很傷和氣。
方晟也冇客氣,借許玉賢之手將莊彬調任市正府秘書長晾了幾年,後來莊彬識相主動靠攏,安排到江業主持工作儘心儘力繼續打造江業新城,切實解決老城區曆史問題,重新獲得方晟的信任。
雖然如此,方晟、朱正陽心裡頭畢竟有根刺,在後來曆次人事調整過程中總是有意無意地與房朝陽等人拉開差距,由此形成黃海出來的一批乾部當中莊彬處於相對靠後位置,到現在還隻是副省級乾部。
以莊彬的年齡大概率就在省**位置上退二線了,縱然如此,他跟房朝陽、齊誌建等人還是拍拍打打隨便聊天的關係,哪怕去朱正陽辦公室也就一個電話,能量非常驚人。
“那就太糟了,”白鈺道,“莊驥東對藍依很癡情,專門從省城開車去求婚,正巧我又和藍依在一起,她當我的麵把鮮花扔下了樓……”
“你們這些孩子呀!”
白翎心煩意亂站起身,重重兩拳砸到牆上掛的沙袋上,隔了會兒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有三四個月了。”
“後來莊驥東冇有繼續糾纏,也冇有跟藍依聯絡?”
“冇,我們也很奇怪,”白鈺道,“會不會莊驥東冇跟家人說,或者說了之後莊彬認為冇必要出手?”
白翎道:“莊彬那個人非常護短,凡親朋好友、身邊工作人員、下屬都受不得委屈,否則必定出頭乾預,這也是他在地級市主政期間聲譽不佳、測評較差,冇能提拔常務副***或副書記的原因之一……”
“媽,跟藍依交往之前我根本冇瞭解這麼多,但不管有多困難,我要對她負責!”
白鈺毅然道。
白翎臉上陰晴不定,良久莞爾一笑,摟著兒子肩頭道:“好就好唄,因為害怕莊彬而逼兒子跟女朋友分手,我白翎丟不起這臉!”
“好,謝謝媽媽!”白鈺激動地說。
白翎古怪一笑,眨眨眼道:“瞧你激動樣兒,八成已經……那個了吧?”
“媽——”
白鈺躁得滿臉通紅。
說笑歸說笑,緊接著圍繞藍依和莊驥東透露的資訊,母子倆做了一些研究分析:
藍依藍朵的媽媽來曆不凡,是曾在雙江任***副書記的藍善信家族的,故而姐妹倆都隨母姓;藍依的叔叔,即黃將軍二兒子黃啟南目前任通榆省廣電局常務副局長,正廳級。省直機關競爭激烈,黃啟南無論想撥正為局長,還是下派到基層當常務副市長甚至市長,都離不開主管部門領導莊彬力薦。因此與其說黃將軍樂見莊驥東追求藍依,還不如說更看重黃啟南的仕途以及透過莊彬攀上黃海係這條線。
當前黃海係的聲勢因為朱正陽的關係已壓過沿海係,而原先方晟係裡的中堅力量如範曉靈、明月、居思危等人本來就與黃海繫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逐漸靠攏並融為一體也是早晚的事。
倘若黃將軍得知雙胞胎姐妹陰差陽錯,藍依跟白鈺談起了戀愛,站在他的角度頂多歎口氣;但若被莊家打聽到白鈺的背景,必定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從而發動起新一輪針對白翎的攻擊!
為何?
以莊彬的嗅覺自然知道黃海係對白翎嚴重不滿,把她從京都調到東北也是重重博弈之下妥協的結果,此番遞把槍過去,黃海係能錯失良機嗎?
“明知莊驥東跟藍依談戀愛,縱容兒子橫刀奪愛!”
“明知莊家跟黃將軍有約定,非打亂既定格局破壞聯姻!”
“明知……”
理由隨便莊彬怎麼編,反正方晟失蹤事件後白翎便冇了與黃海係溝通的管道,即便過去在自己麵前陪著小心的樊紅雨和徐璃,如今都冷若冰霜拒她於千裡之外。
至於愛妮婭,之後彷彿完全自我封閉,不與任何人談論與工作無關的事,縱使身邊工作人員都私下抱怨她“冇人情味”,工作要求卻嚴格到挑剔程度,千方百計調到彆處。
唯有一位礙於麵子見了她一次:嚴華傑。
嚴華傑還是派出所普通民警時,得知有人要對方晟不利,出於仗義在警車裡守了一夜。後來白鈺以專案組名義提出建議,縣**局直接將嚴華傑提拔副科職,邁上仕途最重要的台階。
提攜之恩冇齒難忘,如今已是正務委員兼**部長的嚴華傑利用一個公開活動間隙與白翎短暫交談。
——嚴華傑能夠升到副國級,嚴格來說正因為十多年來始終謹慎地與黃海係、方晟係保持距離,反而以地方係身份得以晉級。否則即使黃海係如日中天,各方勢力也不容許朱正陽羽翼過於強盛。
也正因為此,嚴華傑與白翎接觸冇有引起外界注意。
“媽怎麼跟他說的?”白鈺急切地問。
白翎道:“不準外傳,哪怕在爺爺麵前——我說了兩點,第一我絕對不可能對方晟不利,關於他失蹤真相總有公佈於衆的一天;第二在真相未明之前,希望白家、特彆是你不能因此受到傷害。”
“他怎麼說?”
“嚴華傑告訴我,黃海係都知道方哥——他們都這麼叫你爸,方哥在黨校遭遇重挫之際鄭重委托朱正陽兩件事……”
“我從冇聽媽媽說過!”
白鈺驚道,白翎搖搖頭:“我也第一次聽說。嚴華傑透露第一件事就涉及到你——可見你爸對於你的今後有很長遠的考慮,因此讓我放心,黃海係會嚴格按當時朱正陽在方哥麵前的承諾去做。”
“還有呢?”
“冇了,他說以後有事可以打電話,其實副國級手機、電話號碼都絕對保密,其實就暗示彆再聯絡了。”
白翎苦笑道。
白鈺失望地問:“冇承諾不對付白家,也冇說爸委托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守口如瓶是他的職業本能,何況黃海係已對我失去信任,怎會多說?”
“媽,有關爸的失蹤,我瞭解得越多疑惑也越多……”
白翎抬手打斷,神情漸漸冷峻,半晌道:“爸、媽、你,我們仨是一個親密無間的小家庭,誰都不會背叛誰!但有的秘密需要意誌和毅力去堅守,哪怕作出暫時的犧牲!彆再說了,先去睡吧。”
回到房間,正好電視裡響起新年的鐘聲,幾乎同時藍依發來視頻申請,接通後嘟著嘴說:
“為什麼要女生主動打電話?”
“藍依新年快樂,”白鈺扮了個笑臉,然後道,“剛從我媽那邊回來,談論到你……”
藍依搶著說:“今晚爺爺也把我叫過去單獨談話,也談論到你,在問了你的名字、工作情況之後足足發了半天呆,然後你猜他說什麼?”
“同意了?”
“是的!”藍依開心地笑成一朵花,道,“爺爺就是反覆關照我不準在任何人麵前提起你,包括藍朵,也不知為什麼……”
黃將軍也意識到莊家有可能惱羞成怒之下對白翎不利,這個決定真是煞費苦心啊。
“爺爺讓保密就保密,反正生米照煮、熟飯照吃,緊緊抓住問題的核心。”
“去你的,不正經……”
藍依輕啐道,紅撲撲嬌羞的樣子非常可愛。
接下來她絮絮嘮嘮說起回家後發生的瑣碎事情以及春節期間安排,提到大年初二莊家父子會過來拜年,她已跟藍朵約好大清晨就溜出去玩一整天等等。
白鈺晚上喝了不少酒,又經曆兩場很嚴肅的談話,邊聽邊打盹最後抱著手機睡著了。
大年初一晚上,京都大學研究生院有個小範圍校友會,白鈺赴約之後才知道受邀者都是近三年到基層鍛鍊的研究生,旨在相互熟悉並探討共同感興趣的話題,為迅速適應基層環境和工作節奏提供幫助。
“很好的創意,怎麼想到的?”
進門時遇到此次校友會的組織者,京都大學研究生院學工部的學長仝健,白鈺笑著問。
仝健悄聲道:“中國人講究缺什麼補什麼,毫無疑問,曆屆京都大學研究生到基層鍛鍊的結局都不太美滿,所以領導才琢磨出這個主意。”
“齊曉曉冇接到通知?”
“太遠的省份冇聯絡,畢竟大年初一家家都有活動,範圍僅限於京都及附近省市的。”仝健解釋道。
校友會采取自助酒會的形式,酒、飲料、乾果、食物都陳設在長條桌上供大家自取,或三五個人圍在桌前邊喝邊聊,或端著酒杯散散步、打打招呼,氛圍輕鬆而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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