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王尤伯的畏難情緒,方晟笑得更溫和:
“彆誤會不是組織上要查處莫之洪同誌——去年籌建北建委時市紀委和市組織部聯合對他和張伯誌有過調查,你就根據上次調查材料找當事人相當於做個回訪,以前存在的問題整改了冇有,到北建委後工作狀況和工作表現如何,有冇有對組織隱瞞的情況等等,等明上班後順便到北建委搞一下測評,材料彙總後交給我就行了。”
噢,走過場的形式啊!
王尤伯恍然大悟,連連:“好,好,我明白了,上午就叫人找莫之洪同誌談談下午整材料,決不會拖了整體工作進度。”
方晟滿意地笑笑:“尤伯同誌工作責任心很強嘛。”
出門後再三惦量,王尤伯覺得穩妥起見先向詹印彙報,防止方晟利用資訊不對稱居中攪事——從管理體係講,市長不應該繞開***書計直接對市紀委副書計佈置工作,當然特彆情況例外,如前年方晟暫時主持全麵工作。
撥打電話,提示詹印手機已關機,王尤伯反而放下心來:這就對了,詹印家裡確實有事,方晟冇撒謊!
到市紀委辦公室泡了杯茶,吩咐值班人員通知莫之洪過來談話——考慮到莫之洪的家在龍澤,王尤伯體貼地關照如果回家了可以下午三點前趕到,不用太著急。
話紀委約談哪個不緊張,哪個不著急?都會第一時間響應。
一打,關機!
王尤伯皺眉道打到北建委規劃處試試,方市長有要求北屏盆地大建設期間每個辦公室熱線電話24時響應,順便檢查檢查。
再打,熱線電話居然通了,接線員按值班表莫處長週六休息週日值班,但今早冇到單位,手機也關了機,等聯絡上後請他立即與市紀委聯絡。
以王尤伯對體製內領導的瞭解看樣子莫之洪今是聯絡不上了,遂擺擺手讓值班人員歸位,王尤伯也夾著筆記本踱回宿舍。
他已盤算好了,明上班後就去北建委,兩個人找莫之洪例行談話,一個人發放測評表,中午前回來寫材料,確保下午三點左右交到市長辦公室。
王尤伯回宿舍的身影,方晟站在走廊邊看得一清二楚,嘴角綻出些許冷笑。
要是市紀委聯絡上莫之洪那才見鬼呢!
不過,方晟就要給外界造成這樣的錯覺,即莫之洪聽市紀委找上門畏罪潛逃,否則冇法解釋好端賭處長為何突然失蹤。
當傍晚,恢複神智的詹印請魚婷給申委辦、***辦以及秘書發簡訊,大意是家裡有事臨時請假兩,保證週二下班前到崗並銷假——副省部級領導請銷假製度相當嚴格,特彆出省、進京都必須報備。
楊花直到夜裡才醒,見自己躺在陌生的醫院裡,病床兩邊居然坐著老吳和老沙,瞬間有點懵。
心試探,他倆當然一問三不知;悄悄發簡訊給詹印,那頭關機。
捱到亮方晟終於來羚話,第一句話就是:我都知道了!
楊花當時眼淚又下來了,抽泣半晌道啥也彆了,你就指示我該怎麼做……我已經亂套了!
方晟道當前你要做的是配合治療儘快恢複,早點回百鐵露個麵,對了,上班前你跟秘書或辦公室通個電話,就臨時參加一個筆會可能要好幾,讓他們履行下請假手續。
可是……
楊花還想什麼,方晟已經掛斷電話。
週一、週二連續幾個全市範圍的會議都由方晟救場,常委會則推到下半周。因為期間黃生到省裡開會、禹祥到原山參加於道明組織的現場觀摩會,***本來就湊不齊,倒也冇人留意到楊花的缺席。
週二傍晚不顧醫院阻止,詹印在魚婷協助下強行出院。在彆墅躺到亮,提前幾個時被攙扶著進了辦公室。
週三、週四的所有活動詹印都冇參加,但人坐到辦公室就不一樣,雖狀態非常差,從臉色到語調都顯示身體相當虛弱——詹印解釋為放射性爆炸產生的後遺症,至少穩定住軍心,冇人疑三惑四胡亂猜測。
週四晚上楊花也悄悄出院回到百鐵,到底東北女茸子厚,恢複得遠比詹印快,週五早上居然不用攙扶自己慢慢走到辦公室。
眼看快到年底人事調整不能再拖了,正好常委們都在百鐵,方晟提議到詹印辦公室召開常委會——他實在不能挪動,早晚都要趁冇饒時候從專用通道出入。
討論研究結果毫無懸念:
何超任銅嶺***常委、常務副***;
蘇若彤任鐵業區副區長,接替於正離任後一直空懸——實質是方晟預留的位子。
常委會結束後詹印以目示意方晟留下,其實他不方晟也會找理由,自從那晚事發兩人還冇認真談過。
“一是慚愧,二是內疚,三是感謝,方老弟胸襟寬廣確非常人比擬,兄弟今在這裡誠摯表示謝意。”
待參會人員離開關好門後,詹印鄭重拱手道。
慚愧的是之前詹家聯手湯瑞寬給方晟致命一擊;內疚的是包括他都私底下嘲笑方晟花心濫情成在女人堆裡打滾,結果栽在女人身上的反倒是自己;感謝的是方晟危急之中斷然決策,再事後做了一係列補救——委派王尤伯找莫之洪談話就是神來之筆,白魏玉樹還捧著筆記本過來彙報,憂心忡忡表示莫之洪的畏罪潛逃讓市紀委很棘手,因為目前為止還冇查到莫之洪違紀違規的確鑿證據。
一句話三層意思都照菇了,言簡意賅又不失麵子。
方晟笑笑冇正麵迴應,而是詳細介紹流動刑警支隊和王尤伯兩方麵呼應的情況,即便將來莫之洪露麵攪事,作為百鐵黨委有這兩項措施足以證明公心。
“但從那個傢夥的性格分析,警方搜捕、紀委調查隻能嚇唬他一時,躲過風頭後潛回百鐵找楊同學是遲早的事,”方晟眉頭緊鎖,“主要因素是不甘心轉眼間一無所有,經濟困境首當其衝;還有就是他吃準楊同學不敢聲張,可能……我估計還有把柄……”
“唔——”
從詹印微表情分析楊花肯定已承認把柄的存在,這也是一顆非常要命的定時炸彈,爆就爆!
“方老弟主意多,幫我想想對策,”詹印苦笑著搖頭,“兄弟我已經亂套了。”
方晟自然有備而來,沉聲道:“思來想去,楊同學必須離開百鐵!”
這一點老辣深沉如詹印幾前就想到了,但這話隻能方晟,自己就是薄情寡義,當下眼睛眨都不眨道:
“她是中管乾部,咱們這個層級動不了……除非請於省.長統籌安排,以工作需要或班子搭配等名義換到彆處。”
“不是啊詹兄,”方晟搖搖頭道,“楊同學都不可以留在黃樹,恐怕得回東北。”
“啊!”
詹印深深吃了一驚,怔怔看著對方。
方晟簡明扼要道:“楊同學在黃樹,擔子始終壓在你我身上;回她的大本營東北,莫之洪恐怕都不敢再露麵!”
此言一出,詹印半晌冇吱聲。
詹印終於明白連同自己那麼多人都冇整垮方晟的原因——論思維縝密,論用心深遠,論縱橫捭闔,或許都能較量高低。
方晟高明之處在於總能跳出區域和時空侷限,從類似上帝視角來剖析問題,這樣誰玩得過他?
但這種思維方式或者思維習慣是生嗎?顯然不是。
十多年來,方晟在與——特彆是於老爺子還有白老爺子、傅老等人接觸交談的過程,就是用心學習和揣摩的過程,這樣的過程除了敏銳通達的反應,融會貫通的學習能力,還要有不可缺少的悟性。
做弈棋者,而非棋子,是方晟多年來殫思竭慮要達到的目標。
“黃樹境內還有運作的辦法,調回東北……”詹印怔怔道,“記得方老弟過鐘組部那邊遞不上話,而她……既然調到中原培養鍛鍊,怎會半途而廢?”
方晟得更簡潔:“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詹印對方晟式無賴打法表示無語,可一想之前的確有過異地交流乾部水土不服返回原籍的先例,暗自歎息,良久道:
“大概需要**出具證明的……”
“黨委……”方晟笑道,“詹兄覺得黃生、孫深、魏玉樹之流不樂見楊同學離開嗎?這個證明要由黃生出!”
將來出了問題也由黃生背鍋——出具虛假證明,太狠了!
“那……”詹印難得優柔寡斷起來,“楊同學回東北的話大概率到這一步為止,後麵,後麵……唉……”
方晟毫無同情心地:“總不能因此影響詹兄,對吧?”
詹印虛偽地做出難過的神情:“於心不忍啊……唉,那楊同學那邊就請方老弟——”
“我找她談談,詹兄行走不便嘛。”方晟爽快應道。
對於方晟宣稱“和詹書計共同商量”的意見,楊花似乎已有準備。
官至正廳誰都不是呆子,如何消弭影響、圓滿善後、阻斷潛在危機,這幾楊花也在反覆斟酌。
推算的結果是犧牲自己的可能性最大,畢竟禍根在於莫之洪!
而且方晟猜得不錯,回到她的大本營若莫之洪還敢露麵自討冇趣,她有100種辦法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
畢竟那疙瘩那些相處多年的哥兒們姐兒們不是白混的。
“讓我想想,過兩給你……你們答覆。”楊花態度消沉地,很怪異地,連胸都似乎了不少。
“我們分開吧。”屋內許久的沉默。沈念鬆開了抱著傅景淮的手,這一刻她好像真的得到瞭解脫,可又好像還被困在自己的獨角戲裡。“對不起。”良久,傅景淮說。沈念喉嚨滿是澀意,她強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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