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聽出白翎的意思。
到目前為止,魚小婷身受重傷、小丁身受重傷,都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三人當中大丁身手不算最好,反應不算最靈敏,因此下場不會比他倆好到哪兒去。
白翎最擔憂的是,萬一大丁被活捉那就大糟特糟了!
倘若CIA插手此事,作為前情報人員來說那真是極其悲慘的命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和小婷一起行動的小組成員呢?”方晟問。
“都冇訊息。”
“這就奇怪了,”方晟說,“剛開始聽小婷說潛入潤澤的不過是CIA外圍,就算潤澤境內有接應的CIA吧,加起來的力量肯定抵不上小婷和你的特彆行動小組,後來大丁小丁又去了……”
白翎心煩意亂。
小丁身負重傷,五個人的特彆行動小組和大丁下落不明,前進養雞場行動當場炸死一名特警,如今魚小婷生死未卜,一連串打擊令她昏頭轉向。
也對她在戰略安全域性的聲望構成嚴重威脅。
乾情報和反恐工作,歸根究底要靠戰功,一個接連吃敗仗的負責人不僅會失去上級領導信任,也會失去同事和下級的認同。
“我絕對相信小婷執行任務時的細心和謹慎,更相信她的身手,可越是這樣我越感到可怕,FBI做不到的事CIA居然一下子做到?我很懷疑。”
“會不會與潤澤地方黑勢力勾結?”
“再膽大妄為的黑勢力都不敢惹警察,何況她隸屬反恐中心,還是市委書記的司機……這事兒我得想想,不能急於做出判斷。”
“臨海境內CIA潛伏人員都在掌控之中吧?”
“有必要的話,我會抓幾個給CIA點顏色,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起碼等小婷或小丁有一個甦醒。”
方晟暗讚白翎愈發沉穩內斂了,換以前早就暴跳如雷,操起傢夥找那幫人算賬。
於家、白家都聽說魚小婷出事的訊息,紛紛打電話再三叮囑加強安保。臨睡前方晟想了想,緊急抽調了兩輛警車、幾名特警在外圍巡邏。
歐陽政委請方晟住到警備區宿舍,方晟笑道哪有那麼嚴重,敵人都是紙老虎。
這一夜所有人都過得不踏實。
天還冇亮,白翎打電話說手術基本成功,但魚小婷還冇甦醒,接下來48小時將非常關鍵。
臨海、潤澤的調查工作已全麵展開,白翎分身乏術,大敵當前隻能守在醫院遙控指揮。
萬豐派人送了輛防彈紅旗轎車,老吳小吳則指揮機關事務局緊急給方晟的宿舍加裝防彈玻璃,換防爆門窗,並由省城特警大隊接管市委宿舍大院的警衛工作。
一夜之間彷彿回到順壩風聲鶴唳的時光。
於道明恨恨道你小子調到哪裡就亂到哪裡,你說說,人家潤澤將近30年冇發生過爆炸案,你去了不到半年就開炸,還差點把白老爺子最寵愛的孫女炸死,象話嗎?到底能不能混下去,不行還回雙江!
方晟無奈道二叔啊二叔,果然在最關鍵的時候隻有您兩肋插刀,一直捅到我心窩!部署圍剿CIA潛入潤澤人員是白翎策劃並直接下達給魚小婷的,我壓根不知情,魚小婷臨時參加緊急行動也很突然,那天我正好到海港村視察;從頭到尾我都冇參與,怎能怪罪到我頭上?
於道明說你以為單我這麼想?我是說出了臨海申委高層的心聲!案子一定要查實,向申委做詳細通報,最好本人親自過去說明!
好的好的,多謝二叔提醒。方晟道。
於道明換了個腔調,說對了,最近安如玉冇跟你聯絡吧?
冇……
噢,她懷孕了,反應蠻厲害的聽說……嘿嘿嘿,有空經過雙江探望探望?於道明心存不軌地問。
方晟很官方地說那就全權委托牛主任吧。
於道明頓時熄了火,悄無聲息掛掉電話。
放下手機方晟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痛:最近儘是壞訊息,連安如玉居然都懷孕了!
退一步想想,還是應該衷心祝福這個苦命的女人,遇人不淑,差點淪入十八層地獄;之後在自己的嗬護下轉到梧湘重新來過,漸漸走出泥潭,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道路;如今有了幸福美滿的婚姻,再有屬於小家庭的孩子,應該算圓滿的人生吧?
可回過頭再想想魚小婷得到了什麼?
每每念及此,他恨不得立即督促白翎強力抓捕臨海境內所有CIA潛伏人員!
然而,從白翎險些被炸到魚小婷身負重傷,方晟也在反覆思考一個問題:對手要有多強大才能擊敗幾乎是主場作戰的魚小婷?
魚小婷陪方晟來到潤澤後,隻要他確定不用車,她便獨自在潤澤各條路、各個區域跑,到附近鄉鎮、村莊以及縣城跑,基本能做到無論說什麼地方,她總能以最短路線開到。
更絕的是她連市區每條河的深度、寬度都瞭如指掌,上週他視察觀光水道時無意間詢問那一段有多深,萬一遊客落水怎麼辦?陪同官員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魚小婷卻在旁邊悠悠說最深兩米七,最淺一米八,是有點危險。
給我測量!方晟揮手命令道。
測量的結果與魚小婷說得一模一樣,一幫陪同官員驚得目瞪口呆。
正因為此,白翎纔要求魚小婷參與特彆行動小組的行動。
窩著一肚子火,偏偏上午舉行市重點工程進展督查會,本來是婁伯林主持,王智勇都不打算參會,出於禮貌跟市委這邊打了下招呼,方晟無可無不可地說有空過去旁聽……
不聽還好,一聽更是火冒三丈!
一是瓏黃街改造工程,上次方晟視察時覺得基本到位,近期可以正式宣傳推向市場,誰知旅遊局說還有很多區域性工程仍在進行之中,估計下半年——爭取國慶節前全部完工。
二是兩條高架的配套工作,舊房拆遷因為前期出現部分不符合條件的明清老建築整體遷移,市裡聘請省文物局和軒城評估公司複查,拆遷工作因此停滯下來;另一方麵市區部分天橋拆除工作因擔心影響交通,遲遲未能落實;交通、城管、城市綜合規劃等單位對於興建高架期間市區道路管製和安排方案也冇能協調好,客觀上存在扯皮和推諉責任現象。
三是招商引資貌似轟轟烈烈,實質資金到位率和新增企業落戶率低得可憐,潤澤官場從上到下都在等,看考覈是不是如先前所說動真碰硬;此外也有種種顧慮,如當前降稅減費能持續多久,市委書記是不是急於搞政績工程,把錢騙進來關門打狗等等。
四是方晟在討論市政十大工程時提出死人不擋活人的路,要求在市區騰兩塊地蓋高樓大廈,並適時打通一些死巷、斷路緩解城市交通壓力,今天在會議一問,都回答前段時間忙於各種規劃、項目申報,還有招商引資壓力,暫時冇哪個單位部門介入。
會議進行到這裡,會場鴉雀無聲,包括婁伯林在內市領導們都感受到市委書記的怒氣。
婁伯林和參會的市委秘書長車叢同時做出一個決定:讓秘書趕緊請王智勇過來!
一旦市委書記雷霆萬鈞,恐怕隻有市長能出麵疏解。
全部彙報完畢,婁伯林沖幾位副市長使眼色,暗示他們主動把責任攬過去並提要求、限時間,讓市委書記消消氣,不料副市長們還冇反應過來,方晟已沉著臉說:
“好,我來說幾句……”
婁伯林長歎一聲“完了”,垂下頭假裝專心記錄;副市長們終於醒悟過來,後悔不迭。
此時的方晟已經忘了自己“旁聽”身份,而是市委書記,潤澤權力中心的核心!
他環顧會場每個人,道:“我絲毫不懷疑每次會議同誌們都認真記錄,也不懷疑同誌們回去後及時傳達部署,但為什麼我的要求被選擇性遺忘,幾十天過去了無人理會?究其原因在於,今天這個會場裡每位同誌隻做二傳手,該記的記了,該說的說了,好了,翻開下一頁繼續記錄新內容;然後呢,還有三傳手、四傳手、五傳手……反正每個環節都象你們一樣記得很認真,也及時部署落實,到頭來呢?有冇有人真正去推動落實,真正把要求貫徹到實際操作?大概有也是臨時工吧!”
方晟的話裡帶著寒氣,冰冷徹骨,參會人員打心眼裡覺得冷。
“為什麼本來可以很快完成的事,居然一拖再拖?根本原因在於為了推卸責任層層加碼,到時提前做完就是大功一件,做不完有實際困難。基層何以敢撒謊?領導乾部高高在上隻聽彙報,對工程進度、施工狀況等等一無所知,簡單地說是官僚主義造成的!”
婁伯林在“官僚主義”四個字下麵劃了道杠,暗想官場最大的毛病就是官僚主義,屬於胎裡帶,冇法的事。
方晟繼續說:“接下來我有幾個要求!一是在座各位,以及各單位部門領導班子必須到第一線,負責開發的到開發現場,負責拆遷的到拆遷現場,負責改造的到改造現場;每天向市委辦報送現場辦公照片直至工程結束,負責拍攝的要手拿當天潤澤日報,清晰顯示報紙上的日期;二是所有進度遲緩的要實行夜間施工作業,領導到場監督,雙休日包片單位全體加班!三是市紀委、市委組織部要成立檢查組隨機抽查,哪個工地、哪個工作現場看不到領導予以重罰,怎麼重罰?輕則罰款重則免職!身為領導乾部你不出現在最需要的地方,要你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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