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研到週五,組織部長鹹翡趕在方晟下基層前來到辦公室,苦笑道:
“不好意思打擾方書記行程,但潤澤人事問題從去年劉書記出事後就一直凍結,造成7位市直單位負責人和2位縣委領導超期服役,前麵退不下來,後麵頂不上去,對正常開展工作影響比較大……”
方晟接過組織部精心繪製的待調整和待交流崗位彙總表,大致瀏覽一下,道:
“既然已凍結這麼長時間,再緩些時間也沒關係。潤澤死氣沉沉的局麵,單靠平攤直敘、按序累進晉升恐怕不行了,作為組織部門要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通過動真碰硬的考覈機製、激勵機製來激發乾部隊伍活力,能者上,庸者下,把一批懂經濟、乾實事的乾部充實到重要崗位,大概纔是推動潤澤這輛戰車加速前進的動力。”
鹹翡道:“關於方書記對組織工作的指示,其實有一部分我已經寫在分析報告裡準備拿到常委會討論的。如何選拔和任用乾部,確實是組織部門老大難問題,這方麵困難……不必贅言,總之從公平公正角度,按資曆按學曆、履曆等綜合排名確實能夠被普遍接受,但談到能力和考覈,那就要建立健全一套全新的考評製度,這方麵確實需要方書記指點迷津、指明方向。”
話說得委婉曲折,實質表明瞭兩層意思:一是論資排輩已為潤澤官場所公認,推倒重來非但容易引發爭論,更重要的是如何確保公平性?正如高考製度,都抨擊不合理,但誰能拿出比高考更合理的選拔製度?二是官場本身就是講究資曆的,你提倡能力,要求考覈,如何服眾?有冇有成功推行這套做法的案例,是銀山,還是鄞峽?
事實上,鹹翡看出方晟是想把潤澤當作實施自己抱負的實驗田!
方晟語氣仍很平和,道:“選拔培養乾部哪裡要重砌爐灶?嚴格遵循中組部最新下發的乾部任用管理條例就行了,裡麵可冇有‘資曆’這一條!相反,有兩點需要明確注意,第一,根據領導乾部廉潔從政若乾準則規定,領導乾部及配偶不得經商辦企業,領導乾部子女及其配偶也不得在本市經商辦企業,凡不符合這條規定的,先實施崗位凍結,不準提拔!”
“啊!”鹹翡大驚失色。
以潤澤目前的情況,若硬碰硬實施起來起碼近一半領導乾部觸犯紅線,包括市領導都大有人在。
“方書記,潤澤……不,臨海的情況可能跟雙江不同……”
才說了半句便被方晟打斷:“鹹部長,我的依據是中組部下發檔案,哪個有意見直接到京都反映,我隻是不折不扣貫徹檔案精神!第二,按乾部作用管理條例第一章第一條規定,要建立起有利於優秀人才脫穎而出的選人用人機製,推進乾部隊伍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說明什麼?局長退二線了,不代表常務副局長上,也不代表必須從局領導班子裡選,檔案說得很明確,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光有資質冇有業務水平給我靠邊站!鹹部長,回頭按照我說的兩點把這份彙總名單篩選一下……”
鹹翡愁得眉頭揪成一處:“這麼一杠,重新名單上的候選人所剩無幾了。”
“依靠循規蹈矩的乾部選拔任用製度,潤澤看不到未來!對了,我的秘書遴選名單也在你那邊搞吧?加一條無親屬經商的要求。”
說罷方晟看看手錶,鹹翡知趣地告辭。
新任市委書記要對乾部經商問題開刀的訊息迅速傳遍潤澤官場,平時到了週五下午便門前冷落的市行政服務中心突然堵得水泄不通,絕大多數與企業登出、變更法人等有關。
人心惶惶的不單是領導乾部,機關辦事員也緊張起來。熟悉官場規矩的都知道,整頓和規範通常自上往下進行,領導乾部先做表率,然後再普及推廣。領導乾部不過涉及位子問題,對辦事員來說就是飯碗問題了。
訊息在市委大院也掀起萬丈波瀾。
婁伯林的兒子,平翰集團董事長婁成坤風火火跑過來,見了父親第一句話就是:
“爸,外麵都在忙著登出企業,我家怎麼辦?”
婁伯林從檔案堆裡抬起頭,示意兒子關門,然後摘下眼鏡揉揉眼睛,慢吞吞問:
“你準備怎麼辦?”
婁成坤兩手一攤:“不知道啊,所以纔來問你。彆家領導配偶、子女都是掛名,我是正兒八經做實體,全潤澤都知道的,怎麼個規避法?”
“為何規避?”
“呃,可不是怕影響你嗎?”
婁伯林道:“影響我什麼?我的正治命運跟市委書記沒關係,或者說關係甚微,決定權在省委!”
“那就沒關係囉?嚇我一跳。”婁成坤麵露喜色道。
“那倒不是,成坤,”婁伯林深沉地說,“這位新來的市委書記,可能……跟之前所有市委書記都不太一樣!結合他在雙江走過的足跡,對於象我家這樣老子做官兒子經商的情況,屬於他嚴厲打擊範疇,並且,屢屢被他得手!”
“我也聽說了,因為他本身很有錢,身邊又不缺漂亮女人,尤如全身長刺的刺蝟,很難下手呢。”
“惹不起我們躲得起,避其鋒芒不要正麵打遭遇戰,平翰集團身子太重,經不起折騰。換而言之,恨他的人很多,我們何必出頭打第一槍?扳倒市委書記的代價會很慘烈,劃不來。”
婁成坤到底是南方省份土生土長的生意人,凡事考慮成本精於算計,從不會為虛名或賭氣跟正府對抗,點點頭說:
“爸說得對,我也琢磨著把公司、工廠轉移到臨州,最近為徹底拉開與潤澤的距離,推出一係列企業落戶優惠政策,既能減稅降費,又規避‘領導乾部子女不得在本市經商辦企業’條款,一舉兩得。”
婁伯林露出深思熟慮的神情,沉吟片刻道:“最好在臨州找個代理人,彆讓任大偉抓住把柄,那傢夥也不是好人,現在見麵笑嘻嘻的,冇準什麼時候背地裡紮一刀。”
“那邊有位大學同學開了家小公司,要麼先注資實現絕對控股,然後以他的名義辦理相關手續?”
“私下要簽補充協議,避免出現經濟糾紛,人心隔肚皮啊,”婁伯林停頓片刻又說,“潤澤這邊該收的都得收,暫時虧點都冇問題,不可因為繩頭小利壞了大事。”
“集團這塊冇問題,本身資質、經營和產業都很規範,可綃紗夜總會怎麼辦?”
“綃紗夜總會……”
婁伯林也犯了難,摸著快要禿頂的腦袋斟酌良久,道:“那個是以曉健的名義跟畢司令、葉省長親戚合開的吧?不能動,也動不得……”
四年前葉副省長還是省發改委主任時,受婁伯林慫恿,與潤澤軍分區畢司令三人合開了綃紗夜總會。
表麵上夜總會經營酒吧、歌廳、迪吧、舞廳、沐浴、足療、按摩等項目,實質主打的卻是在南方十分盛行、卻被嚴厲查處的——鴨-店!
原因很簡單,有首詩寫道“商人重利輕彆離”,南方重商主義嚴重,在外做生意、做工程、打工的人非常多,時間久了女人寂寞難耐,免不了到夜店尋求刺激。腰纏萬貫的富婆若碰到鐘意小夥兒,往往一擲千金甚至長年包養。
在男女感情上,女人一旦動了真情遠比男人瘋狂,也更捨得付出,不計後果地付出。所以鴨-店通常都非常賺錢,綃紗夜總會從開張之日起就日進鬥金,財源滾滾。
然而整個潤澤市隻有綃紗夜總會一家做鴨-店生意。
奧妙在於迫於社會壓力特彆是倫理壓力,警方打擊鴨-店的力度往往是普通色情場所的十倍,基本做到有舉報必查,經濟處罰和行政處罰都相當重,的確讓違法亂紀者領略到高昂的犯罪成本。
綃紗夜總會呢,當然也有同行或基於公德道義者舉報,卻每次都能安危無恙。因為婁伯林分管公安局,更因為葉副省長還兼省公安廳長!
從省到市都有保護傘,試問臨海境內誰敢惹綃紗夜總會?
還有,通常來說酒吧、歌廳、夜總會都是黑勢力瞄準的對象,免不了上門收取保護費之類,否則成天派人鬨事、鬥毆、故意找碴。潤澤這邊卻從冇流氓地痞敢找綃紗夜總會的碴。
是黑勢力很懂事,知道婁伯林是後台?
那隻是原因的一方麵,另一方麵剛開始黑勢力打過綃紗夜總會的主意,每回剛動手就有一批虎背熊腰、身手不凡的便衣們包圍上來,將黑勢力渣渣們揍得半死!
如此三四回,黑勢力終於整明白了,那些打架不要命的都來何處!
黑勢力打手們有時不把警察放眼裡,但碰到那些人還是畏懼三分的,把人家打急了,有時一卡車一卡車地運人過來,惹不起啊。
綃紗夜總會生意紅火到什麼程度?
首先,在省市兩級保護傘庇護下,它號稱“絕對安全”,因而吸引四麵八方包括省城慕名而來的富婆貴婦,據說娛樂圈也有過氣女星悄悄光臨,潤澤官太太們相約到“綃紗按摩”更是一個有趣的暗號,包含很多曖昧因素,因而獲得“臨海第一鴨-店”的美譽。
我下意識掙脫,“你又不是狗……”“嘶……”可能是我力氣大了,牽扯到他的傷處,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冇鬆開我,甕聲道:“可是我也會疼。“……哦。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便不敢再動了。雖然我們平時不回來住,但傭人卻打理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連床單被套,都是三天一換。床頭,還掛著一張婚紗照,複古風,百萬後期師的手筆,倒是毫無PS痕跡。待傅祁川坐到床上,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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