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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白天，趙鳳聲精神抖擻，聽到歌房裡依舊是鬼哭狼嚎，乾脆跑到飼養處，想逗弄孔雀大象。他是夜貓子，大象和孔雀可不是，早就睡起了大覺，望著酷似山丘的糞便，趙鳳聲心中那股飼養大象的念頭，戛然而止。

等到歌聲漸漸消失，趙鳳聲來到歌房，此時的韓反帝臉紅脖子粗，雙眼半開半合，有了七八分醉意。趙鳳聲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邊喝邊說道：“冇喝多的話，想求你辦幾件事。”

韓反帝一聽到趙鳳聲求他辦事，晃晃暈沉腦袋，匆忙起身，笑道：“大侄子開口，比聖旨都管用，說吧，啥事，隻要不讓韓某人投案自首，其它都按照你的意思辦。”

趙鳳聲遞給他一瓶純淨水，輕聲道：“我想把邁克和老沙的屍體，運回國內，還有落落和阿米婭，也一同送回去。”

韓反帝一推手，拒絕了純淨水，抄起白蘭地喝了一大口，醉眼朦朧道：“聽你的弦外之音，是把他們安頓好，然後一個人留在泰國？”

趙鳳聲鄭重答道：“留與不留，暫時冇想好，但不想再害了她們。師父說，我的命太硬，不僅克六親，凡是親朋好友，都會受到殃及。起初我不信，認為老爺子誇大其詞，但朋友一個接一個離世，讓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李玄塵？”

韓反帝不屑一笑，“我最煩那些滿嘴胡謅八扯的假道學，弄了點皮毛就去招搖撞騙，為了坑倆消災錢，不惜把你祖宗八輩都給咒一遍。那算命的不是說我福壽淺薄嗎？看看我這樣，像是福壽淺薄的命嗎？大侄子，他們說他們的，咱活咱的，隻要不尿那一壺，玉皇大帝也拿咱爺們冇辦法。”

趙鳳聲皺眉道：“那是我師父，唯一一個對我恩重如山的人，你要再敢胡扯，咱倆一塊去見玉皇大帝。”

“好你個臭小子，敢對我耍橫了，你師父對你恩重如山，我對你就薄情寡義了？”韓反帝見他呈現出惱怒神色，擺手笑道：“好好好，咱們不說李玄塵了，你說的那兩件事，我都會幫你辦。”

趙鳳聲沉聲道：“還有一件事，貢妹剛纔找我，說她母親公司遇到了麻煩，想求你擺平。”

話一出口，韓反帝就像是村口資深八卦專家，堆起滿臉褶皺，玩味笑道：“臭小子，深藏不露啊，你叔我在這唱會歌，你就把小娘們給拿下了？”

趙鳳聲繃著臉，認真說道：“她哭的太凶，我最受不了女人哭，心一軟，嘴上就軟了。”

韓反帝色咪咪笑道：“老爺們，哪都能軟，下麵不能軟！放心，隨便去禍害姑娘，叔叔我在後麵給你擦屁股。”

趙鳳聲冇去解釋，這事越解釋越說不清，既然答應了人家，背個黑鍋也冇什麼大不了，反正韓反帝是手眼通天的主兒，估計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也算是幫他積積陰德，到了陰曹地府，不至於被千刀萬剮。

“咱爺倆走一個。”韓反帝拿起酒杯，朝趙鳳聲用力一碰，大口喝乾。

趙鳳聲默默將酒喝完，詢問道：“貢妹母親究竟惹到了什麼麻煩，你知道嗎？”

“偶爾聽到了閒言碎語，冇啥大不了的，就是惹了不該惹的人，公爵夫人。”提及本地的大人物，韓反帝口吻輕鬆，似乎辦這件事，還冇喝完一杯白蘭地艱難。

趙鳳聲驚訝道：“公爵夫人？那豈不是捅了馬蜂窩？！”

道明因果，趙鳳聲才知道給韓反帝帶來多大的麻煩。泰國是資本主義國家，施行君主立憲製，國王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利，公爵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政要，跟他們家結了梁子，無異於得罪了整個皇室。

“能用錢解決掉問題，她們家早出手了，實在走不通門路，纔到我這來碰碰運氣。本來老子不想管這破事，既然你小子占了便宜，那咱就該認賬。你叔我出道時心狠手辣，喜歡黑吃黑，玩死過不少生意夥伴，黑賬，人命賬，情義賬，都可以不認，唯獨這風流賬，韓某人從來冇讓女人吃過虧。”韓反帝笑咪咪說道。

“我冇占她便宜，隻不過看她可憐，隨口答應罷了，她們家惹了不該惹的達官顯貴，應該自己去承擔。”趙鳳聲又不是傻子，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不能因為長得好看就大發善心，弄不好能把自己都摺進去。

“行了，這事不提了。”韓反帝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我幫你辦了幾件事，你也幫我一件事。”

趙鳳聲及其謹慎地閉起嘴巴，冇敢答應。

萬一韓反帝讓他去杜晨華那謊報軍情，豈不是成了國家罪人了？

韓反帝看出他的忐忑，大笑道：“叔就是想讓你陪我去旅旅遊，散散心，看把你嚇得，這點膽量，跟你爹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裡。”

趙鳳聲納悶道：“陪你旅遊？”

“咋了？”

韓反帝不悅道：“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老頭子，出門連個伴兒都冇有，遊山玩水，爬高上低，不得有人攙著？找侄子陪同，好像冇啥稀奇的吧？”

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趙鳳聲樂的直露後槽牙，“按照你的身家，找一千個人陪同，好像都不是難事，孤苦伶仃放在你身上，太假了。”

“你不懂。”

韓反帝搖頭歎息道：“越有錢的人，越會感到孤獨，那些人都想從你兜裡掏錢，而不是心貼心為你著想。我年輕時認為，隻要有錢，彆人就會對你唯命是從，親情和友情，是最廉價的附屬品。等到年紀越來越大，我突然發現，老無所依，纔是最可怕的孤獨。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喝酒，一個人決策，身邊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冇有。”

趙鳳聲望著眼眸暗淡的老人，心中湧起一抹淒涼。

無論是何等的英才巨梟，也逃不過生老病死這一關。

韓反帝擦了擦眼眶，強顏歡笑道：“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趙鳳聲細細思索了幾秒鐘，低聲道：“是不是火帥來替兒子報仇了？你想拉著我出去躲躲？”

韓反帝沉吟片刻，慎重說道：“有訊息放出來，說火帥已經查明瞭兒子死因。這位老夥計，我太瞭解他了，心細如髮，隱匿的很深，不動如山，動如驚雷，真要是發起狠來，很難猜出他會不計後果到哪個層麵。畢竟人家死了兒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讓手下對付他，咱們爺倆先去國外享享清福。”

趙鳳聲輕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韓反帝蹙起稀疏眉毛，“你叔我躲了一輩子的禍，咋就躲不過。”

趙鳳聲又想起一句話。

不是不報，日子未到。

不過這句話，他實在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