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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鳳聲見識過唐宏圖的隱身詭詐，也領略過翟紅興的鯨吞凶猛，所以對於江湖裡的殘忍搏殺，倒也談得上司空見慣。

大圈幫在澳門幫派中，屬於千年老二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其實辦起事裡束手束腳，得看人家臉色行事，箇中滋味，恐怕隻有大圈幫的龍頭老大，才能說的清楚。

不惜一切代價上位，情理之中。

三人冇有去吃法式大餐，而是回到了酒店，趙鳳聲謹慎地將窗戶和房門關好，爬到床上反覆觀看錄像。從談話開始，到持刀行凶，洛哥和金魚哥的試探，下屬們惶恐或凶惡的表情，全都記錄在手機裡。

趙鳳聲小心翼翼地將錄像儲存到郵箱和雲盤，然後衝花臉低聲說道：“錄像已經給你發到微信，假如我有什麼不測，你們能夠憑它安全離開澳門。既然大圈幫敢耍花樣，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很快展開行動，以暴風雨手段對雙龍幫實施打擊，這些視頻，會成為咱們討好雙龍幫的籌碼，關鍵時刻派上用場。至於那個女人，倒不用刻意接近了，澳門，馬上會迎來一場風雲際會，或者叫做腥風血雨。”

花臉平靜說道：“哥，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太小心了？澳門幫會黑吃黑，跟咱們有啥關係？要我說，直接綁了寶國華，快刀斬亂麻，比任何計策都有用。”

趙鳳聲歎了一口氣，眼中透露著疲憊和無奈，“我又何嘗冇這樣想過，可亮子是死是活，在冇搞清楚狀況之前，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如果能找到亮子，我豁出去這張老臉，去找向雙平求救，也要讓咱們兄弟四個平平安安回家。”

“哥，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問。”花臉吭哧道：“找到亮子哥，自然是皆大歡喜，可如果亮子哥出事了呢？”

趙鳳聲稍微沉默，眯起眼睛，目光變的淩厲凶狠，“誰種的因，我就去找誰結果。咱們桃園街的人，都是市井刁民，隻能賺，不能賠，買菜不送蒜，那就叫虧本，向來不追求公平。亮子一條命，起碼得兩個人陪葬。”

“兩條命怎麼能夠？”花臉嘴角翹起，有種獨屬於年輕人的桀驁，“十條。”

……

……

武雲。

經過幾十年的建設發展，桃園街依舊改不掉烏煙瘴氣的環境，臟，亂，差，到處瀰漫著嘈雜和煙塵。公共廁所臭氣熏天，街邊汙水流淌，隔壁大嬸嘴裡永遠有股大蔥味，鄰居笑笑永遠露出挺翹的老二。這就是趙燕雀所麵臨新的生活方式。

一個人改變習慣，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好在趙燕雀性子較為隨和，努力適應了一個月左右，已經勉強能夠接受父親的家。

再說地溝油炸出的油條，雖然吃完後會鬨肚子，可搭配米粥和鹹菜，確實比燕麥片和牛奶來的過癮。院內。

李玄塵躺在徒弟新孝敬的藤椅中，來回搖晃，旁邊戲匣子正播放三岔口選段，察覺到陽光刺眼，老爺子將眼睛打開一條縫，瞄了一下旁邊紮馬步的小燕雀，見到他小臉通紅，汗水順著額頭流淌，雙腿顫顫巍巍，可眉心的倔強像極了街裡惡名昭著的小霸王，老爺子會心一笑，問道：“站了幾分鐘了？”

小燕雀一本正經答道：“老爺爺，我……我數了300個數了。”

其實按照年紀和輩分，小燕雀應當稱呼老爺子為太爺爺，但是趙鳳聲做了李玄塵徒弟，這稱呼就不太好論，於是小燕雀自作主張，稱呼李老爺子為老爺爺。

李玄塵點點頭，滿意笑道：“300個數，差不多就是五分鐘，你練習幾天就能堅持這麼久，難能可貴。好了，站起來吧，彆在那撐著了。”

小燕雀抿緊泛白的嘴唇，艱難說道：“老爺爺，我……我還能堅持。”

對於刻苦認真的孩子，老爺子向來愛不釋手，但也不知道為何，他能對趙鳳聲這批孩子狠心，卻看不了小燕雀受苦。李玄塵從藤椅起身，扶起雙腿快要失去直覺的小燕雀，柔聲道：“貪功冒進，是壞事，絕非好事，你的肌肉和韌帶還冇有成型，練功太勤，會變成瘸子或者小短腿。你想想看，等你爸回到家，發現你腿短了一節，成了小矮人，會不會笑話你呢？”

老爺子什麼道行，一句話就刺中小燕雀內心最薄弱的部分。

小燕雀倉促站起，驚慌說道：“老爺爺，紮馬步真的會變成小矮人嗎？”

老爺子望著天真無邪的燕雀，哈哈笑道：“當然會，就算不變矮，也得變成羅圈腿。哦，你好像不懂羅圈腿什麼意思，就是十條那個走路不穩的劉奶奶，一搖一晃像個不倒翁，懂了嗎？”

小燕雀立刻換了一張哭喪臉，大概意思是既然會變矮，怎麼不早點說一聲。

老爺子慢慢捏著小燕雀雙腿，幫他緩解疲勞，含笑道：“你如果聽老爺爺的話，不但不會變矮，還能長高，以後長得比你爸還高。”

“真的？”小燕雀充滿童真的雙眼一亮。

在他心中，父親就是最偉大的蓋世英雄，無所不能，堪比鋼鐵俠蜘蛛俠。能夠跟父親一樣，是趙燕雀目前的唯一心願。

“那你以後，聽不聽老爺爺的話？”老爺子笑眯眯問道。

“聽～”小燕雀快速點頭。

“好，把屋裡的筆墨紙硯拿來，去抄一遍《易經》前十頁。”老爺子有種詭計得逞的模樣。

“又要抄啊？昨天不是剛抄過一遍嗎？”小燕雀撓撓頭，顯然很為難，不僅對於艱澀難懂的書籍有些抗拒，而且還用不慣毛筆。

“剛說聽話，現在又不聽話？你是想變成小矮人，還是想變成你爹討厭的兒子？”老爺子立刻板起臉來。

“那……好吧。”小燕雀唉聲歎氣，低著頭朝屋內走去。

老爺子恢複莊嚴表情，自言自語道：“本以為生子當如趙鳳聲，冇想到又出來一個趙燕雀，趙家有後，趙家有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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