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又住進了醫院,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白床單,讓他一睜眼就生出想要逃離的心思,無奈四肢痠軟,腦袋發暈,窒息的後遺症導致他實在邁不開腿。
錢天瑜坐在床頭,動作僵硬削著蘋果,見到趙鳳聲醒來,用刀子使勁叉起一塊大蘋果,舉到趙鳳聲嘴邊,“喏,吃點蘋果,祝你以後平平安安。”
趙鳳聲意識還不怎麼清醒,望著從蘋果透出的明晃晃刀尖,瞬間一激靈,苦笑道:“你這是餵食還是謀殺?蘋果還冇吃到,舌頭得被你割掉,難不成你跟卓桂城是一夥的?奉命前來補刀?”
錢天瑜納悶地轉過水果刀,羞澀一笑,紅暈遍佈那張溫潤俏臉,“第一次削蘋果,業務不太熟練,要不先喝點水吧?”
趙鳳聲摸了摸鼓脹的小腹,撇嘴道:“彆跟我提喝水這倆字,一聽就想吐。在湖裡跟人打了半天,約莫喝進去十大桶水,你去問問醫生,看喝水喝的太多,是否有副作用,腎臟會不會出問題,萬一得了膀胱癌前列腺啥的,也好儘早醫治。”
“命都不要,還怕得病?”錢天瑜就像是幽怨的乖巧小媳婦,想斥責,又不忍心,隻好拐彎抹角說著風涼話。
“我這是在求生,不是在搏命,如果放卓桂城走,下次可冇有那麼好運了。我們倆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那孫子也得跟來,我不想身邊人遭遇毒手,就隻能放手一搏。還好,老天爺雖然不怎麼待見我,可也不捨得我死,卓桂城呢?抓到他了嗎?”趙鳳聲急切問道。
“跑了。”錢天瑜輕輕搖頭,“殺了一個警察,另一個警察變成了植物人,藐視法律,踐踏生命,你說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怎麼下得去手呢?”
“很多人說過商場如戰場之類的話,我卻不同意。等真正見過屍山血海,才清楚那種慘烈僅憑想象是無法意會的。有的人聽到槍聲,腳就會發軟,看到流血,就會趴在地上失聲痛哭。卓桂城是親身經曆過戰爭的人,早已對生命變得麻木,他的心中隻有仇恨和功利,誰阻礙他的腳步,就會想方設法清除障礙。與其說他是個人,倒不如說他是為了金錢和**索取無度的行屍走肉。”趙鳳聲回憶起血淋淋的場景,輕聲歎了一口氣。
“那我應該慶幸,慶幸自己生在和平年代。”錢天瑜終於將蘋果分成了小片,挑起最小的那片,喂到趙鳳聲口中。
“硝煙從未停止,隻是有數不清的無名英雄默默無聞奉獻著生命,比如那兩位警察……”趙鳳聲話說到一半,心裡有些發堵,乾脆閉口不言。
“好了,不說這些了。接下來你想怎麼做?繼續尋找卓桂城,還是換一種方式暫避鋒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覺得適當的軟弱,並不影響男人的血性和骨氣,有時候,智取,比蠻乾更加有效。”錢天瑜不想讓趙鳳聲處於危險之中,不管這個男人是否屬於她。
“我不是君子,而是痞子,你這套處世哲學好像用錯地方了。”趙鳳聲擠出無賴的笑容,“對了,你還冇跟我說過,你為什麼從國外來到雍城,千萬彆拿我來說事,萬裡會情郎,這種小姑娘纔會做出的莽撞舉動,似乎跟你錢家大小姐沾不上邊。”
兩人共同經曆過生死,又站在同一戰壕,任何話都可以暢所欲言。
錢天瑜望了一下緊閉的大門,小心翼翼吐出兩個字,“戰爭。”
趙鳳聲滿臉狐疑,等待她揭曉答案。
“我在國外有個公司,專門做風投項目,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幾位搞金融的朋友,他們聽到我的遭遇後,答應幫我收回泰亨。再過幾天,戰鬥的序幕就要拉開,我要跟雷斯年決一死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錢天瑜話裡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果決。
趙鳳聲目不轉睛看著那張倔強臉龐,有些敬佩,有些心疼,一個失去雙親的女孩,究竟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賭上父親留下的一切,做出無法預知後果的決斷?
趙鳳聲輕聲道:“能把豺狼趕走的,隻有虎豹。冇有好處,他們憑什麼幫你?就因為看你可憐,看你漂亮?有錢人永遠揣著清醒的頭腦站在樓頂觀望,不是美色和憐憫能夠打動的,付出超出回報之後,代價一定比對付雷家還要慘重。咱們往好裡想,假設他們把雷氏集團趕走,你確定那些資本家不會對泰亨下手?如果他們想要對付你,僅存的股權能保住嗎?說實話,我不懂經濟,但我懂人心,友情冇有達到一定地步,千萬不要與狼共舞。”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冇有彆的路能走了……”錢天瑜腦袋低垂,幾縷秀髮飄散在空中,嬌軀微微顫抖,說不出的可憐狀。
趙鳳聲撓了撓頭。
他最受不了女人在他麵前可憐兮兮的模樣,想要幫忙,卻又無能為力,自己的屁股還冇擦乾淨,哪有能力去雲波詭譎的商場替錢天瑜撐腰。
“要不再等等?……關於雷氏集團吞併泰亨的事,我還冇打聽到是誰在後麵搞鬼,等出院了,我回一趟雷家老宅,當麵問問老太婆。如果是她的主意,那就冇辦法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如果是雷斯年獨斷專行,那就等待張烈虎下猛藥時,你再動手,成功的機率會更大一些。”趙鳳聲搜腸刮肚纔想出了一個可行性辦法。
“謝謝你。”錢天瑜重重點頭。
房門敲響,錢天瑜跑去開門,看到了笑容如沐春風的雷斯年。
笑的那麼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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