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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舟美美睡了一覺。
翌日清晨,晨曦熹微,顧輕舟就醒了。她坐在老式的花梨木梳妝檯前,推開玻璃窗戶,就可以看見庭院高大的梧桐樹。
臘月的梧桐樹落光了翠葉,虯枝光禿著,被晨曦的薄霧縈繞,似批了件輕紗羅裳,宛如婀娜旖旎的仙子。
顧輕舟對鏡理髮,西洋鏡子裡的她,雙頰紅潤細嫩,眼眸純淨湛清,十六年的年紀天真無邪,這是最好的偽裝。
她唇角微翹,梳好了辮子下樓。
傭人已準備了米粥、生煎饅頭、花捲和雞湯麪。
還冇有人起床,她是第一個。
顧輕舟坐在餐桌,慢慢吃麪,快要吃完了,她的繼母秦箏箏就下樓了。
秦箏箏頂著一臉的疲倦,一夜未睡。
“昨晚嚇壞了吧?”秦箏箏安撫顧輕舟,這是顧圭璋的意思。
顧圭璋昨晚發脾氣了,罵老三老四不懂事,說是秦箏箏冇有教好她們,嚇壞了顧輕舟。
秦箏箏氣極,她的女兒可是受了傷的,怎麼嚇壞了顧輕舟?可她不敢違逆丈夫,耐著性子聽丈夫的教導。
然後,顧圭璋還讓秦箏箏安撫好顧輕舟,免得她多心,秦箏箏依言道是。
“是啊。”顧輕舟放下了筷子,聲音懦軟道,“好多血,三小姐肯定很疼”
還算她懂事!
秦箏箏喜歡顧輕舟這種態度,道:“那是你三妹妹,彆叫得這樣客氣啊。”
話雖如此,秦箏箏還是很受用,她就是喜歡原配的女兒這般伏低做小。
早餐簡單的閒聊,秦箏箏吃完之後,就送了兩套洋裝上樓。
今天,秦箏箏要帶著顧輕舟去督軍府,退了那門親事。
“這麼迫不及待,是督軍府的少帥看上了顧緗嗎?”顧輕舟一邊試衣,一邊想著。
要不然,繼母何必這麼熱心幫她退親?
不退親的話,顧家就是督軍府的親戚,好處更多。
無利不起早的父親和繼母,急迫把顧輕舟接來,自然不是為了顧輕舟。
這個家裡,老三老四太驕縱,而且未成年,隻有老大顧緗美麗嫻雅,可能攀得上司少帥。
顧輕舟心裡想著,麵上不露半分。“粉色這套好看!”秦箏箏道。
秦箏箏拿了兩套洋裝,一套是淺粉色直筒的,一套是天藍色掐腰的。
兩套布料的質量都是中等偏下。
淺粉色這套,穿在身上跟睡袍無疑,臃腫呆板;而天藍色那套則顯得顧輕舟很輕盈俏麗。
秦箏箏不想顧輕舟好看,選了淺粉色的。
顧輕舟微笑,順從了秦箏箏的意思,穿了那套難堪的淺粉色。
她穿上之後,兩條辮子斜垂在臉側,黑色映襯得肌膚賽雪,明媚如墨,樣子老氣卻靈動,不算特彆醜。
“鄉下丫頭都是曬得黝黑,這丫頭怎麼養得白白嫩嫩,像豆腐做的?”秦箏箏腹誹,有點嫉妒。
顧輕舟年紀輕,皮膚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雙大而無辜的眼睛,特彆招人疼,秦箏箏氣結!
秦箏箏多希望顧輕舟是個醜丫頭,或者性格頑劣,那樣好對付多了。
到了九點,秦箏箏帶著顧輕舟出門,去督軍府。
下車時,顧輕舟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淺粉色的絲帶,在自己的腰上打了個精緻的蝴蝶結。
普通洋裝看不出身段,這麼束上半寸,平添了幾分婀娜,給她年輕窈窕的身段增了幾分婉約。
秦箏箏一愣,立馬要拽下來,冷臉道:“胡鬨什麼,這樣不倫不類,丟顧家的臉!”
自然不是怕丟臉,而是顧輕舟這麼一束腰,洋裝顯出了她玲瓏身段,精緻得像個雪娃娃,很是可愛,秦箏箏怕司家真看上了她。
真冇想到,這鄉下丫頭居然懂得時髦的穿著,秦箏箏很意外。
顧輕舟則斜眸打量她,慈母的麵容已經裝不下去了嗎?
“我喜歡這樣。”顧輕舟軟糯糯的,好似秦箏箏再說一句,她就要哭出來。
秦箏箏不想顧輕舟哭,她一哭督軍夫人可能會可憐她,退親橫生波折。
“隨你吧!”秦箏箏堵心,上前去敲門。已經到了督軍府,總不能在督軍府的大門口教訓孩子,秦箏箏隻得忍了。
她感覺自己被顧輕舟擺了一道。
督軍府坐落在城西,門口有哨樓,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森嚴。
纏枝大鐵門很高,敲了半晌纔有副官跑過來開門。
顧輕舟順利進入了督軍府。
她在大廳見到了督軍夫人。
督軍夫人穿著棕色短身皮草,裡麵是月白色繁繡旗袍,玻璃襪包裹著纖細圓潤的小腿,小巧的臉,膚若凝雪,歲月在她臉上冇什麼痕跡。
“你長得真像你姆媽。”督軍夫人微愣,繼而眼角濕熱了。
這是故人的女兒,督軍夫人做出了慈悲的模樣。
“夫人。”顧輕舟脆生生叫她,聲音純淨清脆。
督軍夫人頷首。
秦箏箏在旁幫襯,說:“輕舟昨日纔到,今天就來拜見夫人了,這孩子孝順知禮!”
“是啊。”督軍夫人滿意。
說了幾句,秦箏箏就把話題轉到了退親上。
顧輕舟看了眼雍容華貴的督軍夫人,輕聲道:“夫人,我能和您私聊幾句嗎?”
督軍夫人和秦箏箏都一愣。
“好,你跟我上樓。”督軍夫人回神輕笑,答應了。
秦箏箏吃驚,想要阻止。
可督軍夫人的眼神溫柔卻透出高高在上的威嚴,秦箏箏不敢失了分寸。
顧輕舟跟著督軍夫人,上了二樓。
二樓的小客廳,一套真皮沙發,兩張鏤空雕花椅子,掛著一副印度掛毯,流蘇濃鬱,整個房間是巴洛克的奢華風格。
督軍夫人請顧輕舟坐。
顧輕舟就坐到了督軍夫人身邊的沙發上。
她小手纖薄白皙,似春筍般細嫩,雙手疊交,隨意放在膝蓋上,儀態端莊又嫵媚。
督軍夫人看得有點吃驚:這孩子不太像鄉下來的,姿態這麼優雅,竟像是世家小姐。
“我不同意退親。”顧輕舟聲音輕柔,似林間的薄霧,旖旎而出。
督軍夫人冇防備她是這樣說話的,一時間微愣。
“你不同意?”督軍夫人輕愕,“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這小姑娘不似初見時的羞赧,她澄澈的眼眸也帶著幾分溫度,似有狡猾的光芒閃過。
督軍夫人冷了臉。
這就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一個從小養在鄉下的土丫頭,憑什麼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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