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六人的陰鸞神色,陸明偉默然地抽出了腰間的柴刀。
隻是,他持刀的手,在以一個微不可察的幅度,在微微顫抖著。
他是一個獵人。
他還是一個優秀的獵人。
但,他從未有過,對人拔刀相向的經驗。
他手裡的柴刀,可不長眼睛,或許這一刀下去,就得有人命喪當場。
或是最後,他也難保周全......
但。
他必須得這麼做。
因為,他不能倒下,也因為,女人冇了他活不下去。
......
一名村民陰笑的道,“喲嗬?陸明偉,你是真長能耐了,居然敢對我們動刀子了。”
說著,六人彼此互動一眼。
也紛紛的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差不多同樣樣式的柴刀。
柴刀,是這個苦寒之地的獵人們的標配。
陸明偉凜神,微微倒吸了口氣。
看來,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雪橇上的肉,你們大可全部拿去。”他說。
這時,精壯男子笑道,“嗬嗬,老陸,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們會在乎這幾塊肉?”
“不要肉......你們要什麼?”陸明偉不禁一怔。
聯想到前一日,幾人曾有向他“借肉”之事,所以陸明偉還以為,六人是奔著獸肉而來。
他是知道的,在這個苦寒之地,冇有食物,就是等於絕了生路,活不下去。
所以他以為隻要把剩下攜帶的獸肉交出,那麼雙方就還有商量的餘地。
眼下的情況......
顯然,他的想法是出了偏頗。
“老陸,我們追到這裡,自然是想,請你回去。”精壯男子的目光,越過陸明偉瞥了一眼女人,耐人尋味的笑道,“老陸,你可不要拂了我們的好意。”
聽罷,陸明偉緩緩地搖了搖頭,“好意,心領了。”
他言下之意,已很明顯。
與此同時,他也後退了兩步。
這時的他已經站在雪山之巔,再退,那就是往另一頭下去了,可是,眼前的六人,不會眼睜睜地放任他夫妻二人就這麼離去。
聽得陸明偉的答覆,精壯男子的神色徹底的冷了下來。
“老陸,你真的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話一出,其餘五名村民不由就緊了緊柴刀的刀把。
氣氛,已然劍拔弩張。
陸明偉將女人推開了一些距離,往前邁了兩步。
看見陸明偉到了這個時候,都還不肯退讓半步,決意要離開,五名村民包括精壯男子,瞳孔都不禁為之猛地一縮。
對於陸明偉的離開,他們至此都還是難以置信。
這個鬼地方,與世隔絕,走,又能走到哪裡去。
山脈深處的野獸與異獸,何其的多。
走,與找死無異。
所以在他們看來,陸明偉的這個決定,完全就是腦袋鏽透了,自尋死路。
當然,一直以來,陸明偉在他們眼裡的形象,赫然就是典型的傻子。
他們能夠理解陸明偉的犯傻行為,卻不能容忍從此往後,冇有了這張免費的長期飯票。
陸明偉走了,往後過冬的食物怎麼辦?
豈不是說,他們要上山涉險打獵了?
自食其力,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說一句本心話,這個村落,誰有陸明偉那不像話的運氣?
陸明偉看著眼前五把明晃晃的柴刀,又是後退了兩步。
對方也逼近了兩步。
“這麼說來,你們是不準備放過我們了?”陸明偉鐵青著臉,說道,“如果我不回去,你們要怎麼著?”
“嗎的,你這是想找死!”
一名已經失去了耐心的村民,氣怒地持著柴刀就要上來,卻是被精壯男子伸手攔住了。
這村民心中的怒火,也是情有可原。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素來都聽他們百般擺佈的傻子,突然就不聽使喚了。
這往後怎麼吃飯,都成了大問題。
已經習慣了安逸的他,又怎麼不勃然大怒。
......
而在這名村民欲要衝上來之時。
隻見,陸明偉卻瞪著通紅了的雙眼,霍地舉起了手中的柴刀。
端的一副,誰上來就和誰你死我活的架勢。
六人見狀,不由就都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傢夥,還真他嗎想拚命!
話又說回來,萬一真的劈砍成了一團,這六對一,這傻子非得被他們砍成爛糊不可。
可是,他們著實是不想這麼乾。
陸明偉不是刀俎上的魚肉。
他是活人,他是會反抗的。
這柴刀可不長眼睛,一個運氣不好,陸明偉狗急跳牆,拚死反抗,反過來讓他砍翻一兩個......
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畢竟這個傻子,憨倔起來,急眼了,還真的乾得出來!
在這顧慮重重之下,這六人的氣勢,無形之中就弱了幾分。
半響。
精壯男子陰鸞地盯著陸明偉,沉喝的道,“老陸!你真的想清楚了?!”
陸明偉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是冇有什麼好說的了。
還是老話一句,他們追了這麼遠,究其目的,無非是想辦法讓陸明偉乖乖地跟他們回去,如此,就重新擁有了這張長期飯票。
甚至他們在來時的路上,也都做出了種種對策,比如,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然而這陸明偉,卻是強硬的不像話,為此,雙方也徹底撕破了臉。
至於......拚命......
六人認為不值。
殺了泄憤,這得冒著身死或是負傷的風險。
總之,這個傻子若是真的犯傻,固執己見的要進入山脈深處......必死無疑。
他們又何須與一個本來就是要去送命的傻子拚命?
精壯男子嗬嗬一笑。
其後,他把柴刀插回了腰間。
其餘五名村民也皆是如此。
六人的想法,都在沉默之中達成了一致。
“既然是這樣......行,我們就唯有成全你的這個要求,不過......”
精壯男子轉頭,望向了簡易雪橇的末端,也冇再說其他,走了上去。
走到了雪橇的一側,他頓了頓,又於幾人互動了一下眼神,便就揭開了一塊熊皮皮褥。
六人的眼神乍然一亮,但在下一刻,又都皺起了眉。
隻因,陸明偉攜帶的獸肉,太少了,估摸一算,僅僅不足百斤。
他們有六個人,也就是說每一個人,至多隻能分得十幾斤這樣。
十幾斤肉,能吃幾日?就更遑論說靠著這麼一點獸肉,渡過這個漫長的凜冬。
“不過,這些獸肉都歸我們了。”精壯男子陰沉笑道。
接著他揮揮手,五名村民頓時心領神會,先是利用柴刀切斷了一頭依然緊繫於腰間的繩索,其後利索的加固了一下簡易雪橇。
“我們走!”
精壯男人大手一揮,便就帶著五名村民原路返回,再不看陸明偉夫婦一眼。
畢竟,陸明偉最後僅剩的一絲價值,都讓他們壓榨得乾乾淨淨,是死是活,他們懶得操心。
而此時的陸明偉,臉色則是難看到了極點。
因為,在精壯男子六人拾整他的雪橇之時,這天,已然下起了雪。
東極的凜冬,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這雪一下,就意味著正式入了冬,這個暴雪隻會越下越大,似無休止。
然後,引發雪崩。
所以雪山上的野獸為了規避危險,通常都會朝著山脈的那頭撤去......
而這一撤,偶有出冇的異獸,也就跟著撤了。到了那時,這就將有一段時期,徹底成為一片不毛之地。
......
下雪了。
凜冬將至。
精壯男子幾人,卻拿走了他的所有獸肉。
這明擺著就是不給他夫妻二人,留下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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