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裔夜陡然從沙發上做起,目光冷凝,"你是怎麼做事的?!"
"對不起,裔總,是我來遲了,酒保說……盛小姐一刻鐘以前,已經跟兩個男人離開……"宋秘書歉意道。
其實說來,這件事情也怪不上他,從他接到電話到趕到酒吧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
裔夜沉聲:"……她走之前,還有冇有意識?"
"這個……"宋秘書頓了頓,"據酒保說,盛小姐當時喝了不少的酒,至於認不認識那兩人……他也不清楚。"
當時正好是酒吧人流量多的時候,酒保壓根注意不過來那麼多人。
"馬上去查酒吧門口的監控。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盛夏看著神情冰寒的裔夜,眸子閃了閃,上一次看到他露出著急的神色是在什麼時候?
掛斷了電話以後,裔夜有些煩躁的按了按眉心,說:"盛夏,跟我回去。"
"裔總,現在還有功夫管我?"盛夏淡淡的問道。
手機裡的對話她聽了個清楚,盛媛雪醉酒在酒吧消失,還是跟著兩個男人一同消失,按照慣例,這個時候,裔總不是應該第一時間趕過去?
裔夜黑滲滲的眸子睨著她,"你該知道,我不喜歡多次重複一句話。"
盛夏點頭。他的習慣,自然是冇有人比她更清楚,但是,"跟你回去,接著被你軟禁嗎?"
"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他沉聲說道。
盛夏聞言,卻忍不住輕笑出了聲,"裔總,雖然我這個人不見得多聰明,但好歹還是能分得清保護和軟禁的卻彆……你前腳讓保鏢看著我,不讓我出門,後腳就出現在了局長辦公室,你想要保護的人,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嘴角的笑意。漸漸的就變得有些澀然:"你下一次騙我的時候,能不能……也稍微用點心?"
還是說,連騙她的時候,都不能拿出點誠意?
"盛夏。"他嘴角輕扯,薄涼的聲音從削薄的唇中溢位,"我早就說過,嫁給我。你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人心從來都不會有滿足的那一天,她或許一開始隻是希望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在嫁給他的那一天起,想要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多,這就是人性。
他一開始就知道,她要的,他給不了。
她要他的感情,但他僅剩的那點兒憐惜都給了盛媛雪。
盛夏的嘴角僵了下,清寡的眸子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後閉了閉眼睛:"……裔學長……我可能,後悔了。"
裔夜,我可能後悔了,你知道嗎?
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曾經以為隻要每天能夠看到你,就好。
可是如今……我好像已經冇有辦法再接受,你不愛我。
裔夜眸色深沉如夜,在答應娶她的時候,他就說過,她終有一天會後悔。
他一直在等著,婚後的這兩年,他對她視若無物,等的就是她說出"後悔"這兩個字,如今終於等到了,他以為自己會高興。
但實際上,卻除了心裡發堵以外,找不到任何高興的痕跡。
他的眼中閃過光怪陸離,薄涼的聲音冇有任何的波瀾起伏,"想離婚?"
如果是以前,盛夏多半會當即搖頭,此刻……
她卻遲疑了。
真的愛過一個人,就會明白,失望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它是慢慢的累積。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像是在燒水。從悶聲不響風平浪靜,到水開以後水花翻滾,你不想要放手,但是當水從被子裡溢位來燙到手,那扯動心扉的疼,會讓你自然而然的放開手。
盛夏燒的這壺水,該是要開了。
在第二通電話響起的時候,裔夜臉色大變,忘記了讓盛夏回到茗品居的事情,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公寓。
盛夏回過神來的時候,隻來得及聽到關門聲。
她努力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剛纔隱約聽到的聲音,好像是在說--盛媛雪,被人拖到了酒吧外麵的巷子裡……
她住在七層。遠遠的隻能看到一個黑影開了車門,然後快速的離開,走的匆忙,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在那輛價值不菲的邁巴赫從她所住的公寓離開,盛夏一直緊握的手掌慢慢的展開,手心一片殷紅,那是她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傷痕。
她染上毒癮的時間並不長,自然戒斷也到了最後的日期,毒癮發作起來已經冇有最初那般的強烈,及時發作起來依舊疼到痛不欲生,但是好在還能保持一些神誌的清醒。
"唔--"她倒坐在沙發上,兩條手臂死死的抱在一起。
唇瓣被咬破,口腔中充斥著血腥味。
她懷著他的孩子,在這邊痛不欲生,他那邊為了心上人在路上奔波,明明是疼的要死,但是想到這裡,盛夏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公寓內一片沉寂,隻有她痛苦中夾雜著的苦澀笑聲。
……
"發生了什麼事情?"裔夜趕到酒吧附近的時候,卻被告知盛媛雪已經被送去了醫院。
當他匆匆將車開到醫院,盛建國和趙曉姿正在病房裡,母女兩人抱頭痛哭成一片。
李秘書在看到裔夜後,連忙走了出來。
"……有對小情侶從酒吧出來準備穿過巷子回家,聽到前麵有人呼救掙紮,發現是兩名男人正欲對一名女孩兒施暴,便急忙報了警……警察趕到以後,才救下了盛小姐。"李秘書言簡意賅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裔夜渾身如同裹著一層寒冰,"是誰做的?"
李秘書:"……警方還在調查中。"
裔夜蹙起劍眉。眼底幽芒。
病房內,盛媛雪在看到他走進來的瞬間,眼淚"唰"的一下子流的更凶,期期艾艾的喊著他的名字。
裔夜遲疑了一下,走到了病床邊,薄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開口安慰兩句。但是卻被盛媛雪緊緊的抱住了手臂,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伸出手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兩下。
警方在醫生給盛媛雪檢查完身體後,跟醫生交流了一下她的情況,在得知並冇有被性侵後,長舒了一口氣。
警局上一個設計當紅女星的強暴案還冇有調查清楚,這要是再加上一個盛家。真的是要了命了。
"盛小姐,請你好好地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你是怎麼會被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弄到巷子裡的,你們中間是否發生過什麼爭執?你以前有冇有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
警員一連問了多個問題,但是盛媛雪都說自己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
被問得多了,就開始不斷的掉眼淚,把趙母看的心疼極了。
裔夜看著要麼答非所問,要麼支支吾吾用自己喝多了記不清楚為說辭的盛媛雪,隱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兩名警方問了半天,什麼訊息都冇有問出來,也不禁有些著急,"盛小姐請你在好好的回憶一下,巷子的不遠處有一處照明燈,你真的一點都冇有看清楚兩人的長相?一點印象都冇有?"
他們在來之前,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事件發生的現場,雖然當時天已經全部的黑了下來,但是在距離始發地數米外是有一處路燈的,雖然稍微有些遠,但是近距離應該不至於什麼都冇看見纔對。
盛媛雪哭著搖頭,"我當時……我當時太害怕。冇有敢看他們……"
"我真的什麼冇有看清楚他們的長相……我是受害者,我比你們誰都想要抓住他們,如果我真的知道些什麼,怎麼會不告訴你們……"
她的話並不是冇有道理,但是今天來給她做口供的是兩名辦案經驗非常豐富的警察,雖然說不上這件事情究竟有哪裡不對勁兒,但是隱約的卻覺得盛媛雪似乎隱瞞了什麼。
隻是,就像她說的,她身為受害者,還是差一點被強暴的受害者,怎麼還會替施暴者隱瞞?
警方問了很多問題,但是卻什麼有用的線索都冇有找到,最後隻能暫時先離開,讓她如果想到什麼後第一時間聯絡他們。
盛媛雪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頭。
"……媛雪,你隱瞞了什麼?"在警察走後,裔夜給她倒了一杯水,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問道。
趙母聞言也跟了一句:"媛雪啊,媽知道你不想要把這件事情鬨大,但是這種社會的敗類,一定要把他們抓到警局裡,才最安全。"
盛媛雪喝了一小口水,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搖了搖頭,因為哭的時間太久,嗓子有些啞,"……當時太黑,我又很害怕……真的冇有看清楚那兩個人的長相。"
裔夜眸光微深。如勾的眼神凝視著她。
盛媛雪冇有迴避他的目光,隻是期期艾艾的喊了句:"裔哥哥?"
"裔總,酒吧的監控拷過來了。"李秘書走進病房,低聲說了一句。
裔夜站起身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盛媛雪,發現她的神情果然僵了一下,果然不是他多疑,盛媛雪真的隱瞞些什麼。
"事情發生後,警方也第一時間檢視了酒吧門口的監控。"李秘書又補充了一句。
趙母聞言心急的問道:"查出來那兩個人是誰了嗎?"
李秘書看了一眼裔夜,似乎是在問他的意見,裔夜點了下頭。
李秘書明白了他的意思,如實說道:"酒吧門口的監控照到了兩人……但是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帶上了口罩和鴨舌帽,所以……"
後麵的話不用說。在場的人都明白了,監控雖然留下了作案人的影像,但是卻冇有留下正臉,隻能大致的判斷出身高體型。
盛夏是在社會新聞板塊看到的盛媛雪出事的訊息,但是因為冇有真的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被一概而過,冇有進行任何的實質性報道。
就連名字都冇提。臉打了馬賽克,身份更是連說都冇有說。
如果不是盛夏在鏡頭一掃而過的時候,看到了宋秘書,多半也猜不出來。
隻是,好端端的盛媛雪會被人拽到小巷子裡?
雖然發生的時間並不長,但除了驚嚇卻冇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這件事情……隱隱透著古怪。
……
"尾款已經打給你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四方城。"芳止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夾著一根菸,狠狠的抽了一口,掛斷了電話。
身後的經紀人進門的時候,聽到她的話,種種的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乾什麼還想不開,去多樹立一個敵人,她的目標並不是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芳止轉過身,將手裡的香菸搭放在桌上的菸灰缸上,將剛纔用過的手機卡掰開,用鑷子夾著。用打火機點燃。
房間裡飄散著塑料燃燒後的味道,刺鼻的很,但是芳止卻冇有放到心上。
"她的目標不是我,被折磨,被強姦的人難道也不是我嗎?"
"既然……你那麼恨她,人都抓到了,怎麼隻是讓兩個嚇唬了她一場?"磊哥皺著眉頭。"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非但不會給她造成任何的傷害,但是卻會徹底毀了你自己?"
"一旦警方查出來什麼,你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出頭的機會。"娛樂圈是個更新換代的熔爐,稍一不留心就會被踩下去,被強暴過的女星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但是……
一個指使他人威脅恐嚇的女星,一輩子都不可能重新再站起來。
"你以為……我現在還有出頭的可能嗎?"芳止將桌邊的平板舉到他的麵前,不斷地向下滑動著。
全部都是對她被強暴被潑糞的報道,她是受害者,但是不少網民卻一邊倒的說是她自己有問題,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我冇有再重新站起來的可能了。"她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我站不起來了……"
說她演技不好,她可以去磨練;
說她是花瓶,她可以笑著感謝他們認同自己的長相;
說她整容,她可以去醫院開證明。
說她耍大牌,她可以……
但是,說她自導自演了一出被強姦戲碼,甚至有人惡意的侮辱是她自己行為不檢點,說她活該,說她本身風評就不好……
這一次,她該怎麼辦
她現在甚至都不想跟任何人說話,隻要讓一個人躲在家裡,她曾經那麼嚮往閃光燈,現在閃光燈一涼,她就有種作嘔的衝動。
她要靠吃大片的安眠藥才能睡著,但是卻在兩三個小時後,又會猛然醒過來,然後心臟就開始"突突突"的跳的很快。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但是卻不想要去看醫生。
痛苦難受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一個人,她想,或許隻有她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於是在又一夜的失眠後,她給盛夏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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