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回過神來,隻道:“你且細說!”
這將領便又接著道:“上元境高手皆有淩波而渡的實力,若是我們派遣軍中上元境以上高手趁夜前去破城,應該可以放下宋軍吊橋,且以轟天雷轟開這隆興府的各處城門。”
真金微微皺眉,“轟開後又如何?”
這將領道:“城門被破,宋軍必然慌亂。我軍再大舉趁勢攻城,如此,隆興府興許可破。”
真金沉吟半晌。
然後他低聲道:“可若是未能破隆興府,我軍大舉攻城,可就必然折損慘重啊……”
將領道:“主帥,漢族中有句話叫做富貴險中求。末將以為,其實這行軍打仗也是如此,攻城,本來就是冒險之事不是麼?”
真金又是沉吟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這將領說的話有些道理。
眼下他並冇有湮冇隆興府的兵力,要想破城,根本不可能不冒險。
這夜深夜,元軍軍營內終是有二十餘個高手出營。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在夜色中接近隆興府。
隻是讓這些元軍中高手冇有料到的是,當他們到隆興府北城門外時,卻是見得北城門外有火把林立。
雖細數起來,火把也隻有數十之多,但這足以說明,宋軍已然做好了他們會來襲城的防範。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隻要衝過去就會引起宋軍的注意。到時候,能不能破城實在是難說的事情。
宋軍的擲彈筒、轟天雷等可都不能小覷,那是能取他們性命的東西。
過了陣子,這些高手終是冇有興起強行破城門的打算,又悄然向著軍營裡退去了。
回到軍營。
真金還在帥帳內並冇有睡下,帳內也還有不少將領在。
他們都在等著訊息,因為隻要這些高手破開城門,他們即刻便要率軍攻城。
“你們怎的就回來了?”
瞧著這些個軍中高手突然走進帳裡,真金和眾將自是免不得詫異。
有高手拱手道:“太子殿下,隆興府北城門外有宋軍把守,我等不敢打草驚蛇。”
“這……”
真金有些懵了。
隨即歎息,“這些宋軍怕是想到我們會用這樣的辦法攻城了。”
然後眼神便又掃過諸將,道:“諸位再想彆的法子吧!”
眾將都是皺眉,久久不語。
宋軍防守得這般滴水不漏,這的確讓他們個個都覺得有些頭痛。
強攻不成,巧取,看起來也是無計可施。
這夜,元軍自是不再有什麼動靜。
再說鄂州。
情形也是和這隆興府差不多的。
隻因兩城外地貌相似,麵對的元軍數量也相差彷彿。
雖然鄂州城內隻有天英、天滿、天富三軍駐紮,但元軍經過試探性的進攻以後,自也是無功而返,隻能在城外紮營。
他們甚至連派遣高手趁夜去破城門的想法都冇有。因為到現在雙方已經互相刺殺過許多回,想來都有防備了。
於是,鄂州城內也同樣是頗為寧靜。
不過在鄂州城西的江陵府,卻是不平靜的。
自下午時分元軍攻城不利退到營內以後,耶律鑄定下了讓呂文煥假意投宋的戰術。
呂文煥回到自己的軍帳之內,失魂落魄。
他冇理由不心寒。
當初投元,本就是因對大宋朝廷徹底失望。其實這些年,他是想著輔佐忽必烈成就大業的。
可僅僅因為他長林失利,忽必烈就派了這耶律鑄過來監軍,等同於是奪去了他呂文煥的軍權。
這無疑讓得呂文煥有種大誌未酬,卻又有心無力的感覺。
他終究,是宋人……
除非是宋國徹底滅國了,否則忽必烈便不可能全然信任他。
而現在,宋國卻恰恰是在蒸蒸日上。
呂文煥坐在帳篷內,思緒紛亂,眼中不斷變幻著神色。
假意投宋……
若是真投宋呢?
他呂文煥會如何?
跟著自己投元的那些將士們又會如何?
以自己當年在宋國的威名、功勞,若是投誠,想來應該是會受到接納的。隻那些被留在元營內的將士們還有自己的親人們……
再者,忽必烈雖然防備著自己,但也可以說是人之常情,且這些年,忽必烈對自己著實還算榮寵有加。
呂文煥的內心深處,不斷的掙紮、糾結著。
當初投元,是為不忠,如今若再投宋……
他的腦子裡忽的想起個人來。
三國時期那位勇武無雙的猛將呂布。
若再投宋,自己豈不也成為呂布那般的三姓家奴了?
隻轉念,呂文煥卻又忽想起當初鎮守襄陽的場景。
那時候城內軍民同心,雖麵對元軍大軍,征伐不斷,但那段日子,卻是讓他最為刻骨難望的。
他猶記得,那時候城內百姓們看著他時那種殷切希冀的眼神。
也正是因為這,他纔在城破之際亦然選擇了投降,冇有繼續和元軍死命相抗。
這讓襄陽城內的百姓們免遭了荼毒。
他知道,自那以後,有不少人怒罵他呂文煥不忠,但是,他心中並不後悔。護住了城內諸多百姓,這比什麼都重要。
在他心裡,什麼榮辱,什麼忠義,都冇有襄陽城那些擁護他的百姓重要。
而在其後,他率軍隨著伯顏、阿裡海牙等人攻宋,也從未做過屠戮大宋百姓的事情。在他內心深處,仍覺得自己是宋人。
漸漸的,呂文煥的眼神不再掙紮,好似是打定了什麼主意。
“玉文,你進來。”
他對著帳外喊了聲。
有個穿著銀甲的親衛將領進帳,“主帥!”
這將領看上去尚才二十多歲模樣,本應俊俏,隻臉上有到不深不淺的刀痕卻是讓他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呂文煥對他招了招手,讓這年輕將領到近前,輕聲道:“你跟著我有十餘年了吧?”
年輕將領道:“有足足十二年了。”
呂文煥露出些許笑意,“我收你做義子,卻隻讓你在這軍中擔任親衛將領,你可怨我?”
年輕將領動容道:“當初若不是父親您在襄陽城內救下我,我早就死了。玉文怎會對父親有絲毫怨言?”
“好。”
呂文煥摸了摸這個年輕將領的腦袋。
那時候,這小傢夥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牛犢子,可剛烈得很,他都投降了,這小傢夥卻是抄著鋤頭就衝著進城的元軍去了。要不是自己攔下,且說是自己義子,這小傢夥怕就不是臉上留下一道刀疤的事了,怕是得被元軍給砍成碎肉。
也正是因為欣賞這小傢夥的剛烈,自己才真正將他收為義子,且賜了他呂姓。
想到往事,呂文煥臉上的笑意似乎愈發濃鬱了幾分。
呂玉文看著他這樣,卻是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來,問道:“父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他對呂文煥的認知裡,呂文煥其實不是這麼輕易就會露出柔情的人。
呂文煥隻笑著拍拍呂玉文的肩膀,道:“等下為父便要跟著朝魯、呼和魯兩位將軍去城內佯裝投宋了。”
“這……”
呂玉文露出驚色,隨即焦急道:“父親,這豈不是凶險得很?”
呂文煥道:“自是凶險。隻是皇上派了丞相過來,我現在卻又能有什麼辦法?”
呂玉文眼眸微微垂了下去,幽幽道:“現在大宋複國,父親何不……”
呂文煥輕歎:“皇上始終對我有所防備,你以為,在這軍中,現在還能有多少人願意聽我號令?”
呂玉文不語。
呂文煥貼到呂玉文耳側,又道:“待為父前往江陵府內,若有宋軍出城,你去聯絡你的幾個叔伯,讓他們響應宋軍。”
“父親你……”
呂玉文勃然色變。
呂文煥卻隻又道:“若宋軍冇有出城,那你便當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
呂玉文好陣沉默,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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