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大軍,至此真正儘入大宋之手。
其後不等高興離開,趙洞庭就將文天祥給宣來,將虎符遞給他,“這是高將軍的虎符。”
文天祥接過虎符,不做言語。
趙洞庭又道:“有好些時日在外漂泊了,朕也打算回去雷州。這福建的軍政事務,便全權交給軍機令你定奪,趙大、趙虎也留在你的身邊,隻是飛天軍朕要帶回雷州去。西夏李望元能不能擋住蜀中白馬軍,朕還是冇有底氣。等到議和之事徹底傳遍天下,到時候朕再和陸大人等人選出個能主政福建的人選,軍機令您也就能好好歇息些時日。”
文天祥拱手,“臣不怕累。”
趙洞庭輕笑,“你不怕累,可朕捨不得你的身子累垮了。冇得你,朕就得焦頭爛額了。”
文天祥身子躬得更低,眼中隱隱露出感動之色。
就在這日,佘民大軍離開閩清,往福州而去。
趙洞庭和洪無天、許夫人、李秀淑等人自然也在軍中。到福州以後,卻未進城,直接從內海渡口登船,準備回往雷州。
內海海麵平靜,隻是偶有海鷗掠過。
在渡口,趙洞庭轉身看向樂無償,道:“樂前輩,你就在福建陪著軍機令。另外,朕還有件事得勞煩你去辦。”
說著,他附到樂無償耳側,低聲道:“等福建大局被軍機令掌控,您便去蒲家,將那個蒲立信給殺了。”
樂無償微愣,然後點頭說好。
對於趙洞庭要殺蒲立信,他並不疑惑。隻是驚訝趙洞庭會這麼快就要動手。
蒲立信那樣的人,的確死不足惜。而且,大宋朝有不留下他的理由。
那樣心狠手辣,連自己親哥哥都捨得殺的人,怎會真正老老實實地做個富紳?
而且大宋朝既然已經得到福建,也顯然不會再讓福建出現之前蒲家獨大那樣的情況。福建,不能再是蒲家的福建。
蒲立信想要繼續做他的福建王,哪怕不掌兵權,也無疑是癡人說夢。
趙洞庭點點頭,拱手,眼神掃過文天祥等人,“福建,便交與諸位了。”
一眾將領俱是拱手:“末將等恭送皇上。”
趙洞庭帶著許夫人、洪無天、李秀淑等人登船。
任偉率著飛天軍相隨,戰船十餘艘,國旗飄揚,也算是浩浩蕩蕩。
樂無償、文天祥等人在渡口直到船隊徹底消失在眼中,才折身往福州城門而去。
福州城門這時自然已經是全被高興的士卒把守。
何立馬屬下那原本數千守城軍隻有老老實實呆在軍營裡的份,被數萬大軍壓著,連個屁都不敢冒。
守城的士卒見得佘民大軍到,本是有些惶恐,想將城門關上。但終究,冇敢。
朝廷都已經將福建讓給宋朝,他們有什麼理由阻止宋軍進城接管城防?
隻是有人連忙跑到城內去稟報。
大軍到城門口。
城頭上和城門口讓到兩旁的守軍見得高興高將軍驅馬在宋軍主帥身側,都是微愣。
大軍長驅直入,直到府衙。
收到訊息的蒲立信帶著一眾福州官員正要匆匆出府衙,便迎麵和文天祥還有大軍撞上。
微愣過後,蒲立信率先施禮道:“蒲立信見過軍機令和諸位將軍。”
文天祥點點頭,“本帥過來接管福州事物,諸位冇有什麼異議吧?”
一眾福州官員麵麵相覷。
終究還是到這個該做出最後抉擇的時候了。
要繼續為官,得前往兩浙東路。想要留在福州,怕是隻有罷官了。
而這時,蒲立信卻是忽的跪倒在地,道:“蒲立信願意效忠大宋!懇請軍機令容許蒲家繼續留在福州!”
他這當然隻是做戲。做給周圍的福州官吏們看。
文天祥也心知肚明,不做猶豫,當即點頭道:“本帥聽聞蒲家在福建造福諸多百姓,蒲公子既有此心,本帥很是欣慰。此番議和,我朝得到福建、江南西路等地,朝中賢能卻是不足,正是需要蒲公子這樣的後起之秀幫助本帥治理福建纔好。”
說著,他眼神掃過蒲立信身後那些官吏們,“諸位中可還有願意留在福建,為我大宋效力之人?”
坐在馬上的高興這時候也翻身下馬,“高興也願為大宋效力。”
這可謂是繼蒲立信之後的又一記重錘。
剛剛收服服帖福州諸多官吏的蒲立信才投宋,現在連掌握兵權的高將軍也投宋。豈不是說,軍政大權已經儘落宋朝之手?
一個個福州官吏先是驚訝,隨即眼中便都幾乎要冒出光來。
文天祥的話裡,分明有讓他們繼續在福建為官的意思。
雖然這勢必要離元投宋,但宋元已經議和,五年之內不會再有戰事,於他們而言又有什麼損失呢?
泱泱元朝,總不至於因為他們這些小蝦米的投宋而特意派遣高手來暗殺他們。
再者,還有蒲立信和高興已經帶頭了。
當下,便有人跪倒在地,“我等願為大宋朝效力。”
審時度勢,實是每個官員的基本修養。哪怕這些品級不高的官,也同樣深諳此道。
文天祥點頭輕笑,看著跪下的人越來越多,“那諸位隨我入府,且先跟本帥彙報此事福建的情況。至於諸位官職,待本帥奏明朝廷以後,再做調撥。至於不願為我大宋效力的大人們,本帥也不與你們為難,你們願意在城內呆著便呆著,要去兩浙東路,本帥也絕不阻攔。”
說罷,他翻身下馬,帶著高興等人入府。
一眾跪倒在地的福州官吏連忙起身跟上,到最後,彷徨不定後仍舊選擇離去的,竟是隻有區區數人而已。
他們大概是和元朝那邊還有什麼牽連的。
文天祥也真冇有和這些人過不去,到府衙正殿以後,發現少了數人,連問都冇有問。
強扭的瓜不甜,宋朝還不至於硬是缺少這幾個官吏。
再者,即便殿內這些人,最後還能真正留下幾個在朝中做官,還難說得很呢!
文天祥很是清楚,皇上眼中是揉不得什麼沙子的。這些官員中曾經劣跡斑斑的,定然討不到好。
其後數日。
從江南西路趕來,至今還在建寧府肆虐的元軍也收到調令,直接從建寧府趕往江南東路。
還留在江南西路的元軍和官吏也或是選擇留在故地,或是向北而去。
宋朝有官吏、軍卒從廣南東路出發,接管江南西路事宜。
福州連有數十撥軍卒出城,洋洋灑灑共計數萬,到福建境內各州交接城防。
一個個佘民將領被正式封為大宋將領,都是有品有級的正牌將軍。
福建官吏雖然並未有什麼調動,但軍政大權已經可以說是儘皆被文天祥牢牢掌控在手中。
福州官吏建製仍舊完善,說不得比廣南東路、荊湖南路等地還要健全數分。
而元朝的調令到福州數日,自然是冇等到福建境內有什麼動靜。連張良東、何立馬都隻是帶著家眷仆從離開福州,並無兵卒相隨。
偌大個泱泱福建,竟好似突然和元朝脫離了關係。
大都皇宮。
忽必烈坐在禦書房內,正翻看著奏摺,突然眼睛瞪起,怒道:“好!好!好得很啊!”
房間內的一眾太監婢女卻都是能看得出來他的憤怒,又是惶惶跪滿地。
福建官吏軍卒儘投宋,儘不聽調。
這是他現在所看的密信裡麵的全部內容。
這顯然是出乎忽必烈的意料。
按他本意,雖將福建讓給宋朝,但福建元軍、官吏離開福建以後,宋朝想要讓福建重複安穩也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縱是給,也隻是給宋朝個千瘡百孔的福建而已。
可現在呢,宋朝卻是得到的完完整整的福建。
這讓得忽必烈如何不怒?
福建路作為元朝數個行省之一,其財力之盛,可是連忽必烈都感到心痛得很。
但眼下,他顯然也再冇有什麼法子。
沉吟足足數分鐘之後,忽必烈才又沉聲開口,“去將耶律鑄和桑哥宣來。”
宋朝割他的肉,他自然也要剜宋朝的骨還以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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