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殿內。
也速兒高坐正中,下麵是軍中數十萬夫長級彆將領,楊帆也位列其中。
他們此時自然正在討論宋軍火速攻取素娥鎮的事。殿內的眾將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他們大軍壓到鐔津,本以為能讓宋軍望風而逃,但現在,等於是被宋軍給狠狠打了一巴掌。
也速兒的怒,並非全然是因為那萬餘將士的折損,真正讓她怒的,是她覺得自己被宋軍玩弄於股掌了。
她剛剛已經給殿內眾將說過素娥鎮的情況,這時眼神掃過眾將,道:“諸位可有應敵良策啊?”
有將領道:“元軍,宋軍避強擊弱,我軍若是大部出城,他們定然無計可施。”
“蠢材。”
仍有怒氣的也速兒卻是毫不客氣地罵,“宋軍分散在整個滕州境內,我軍大部隊出城,他們四處遊曆,我軍豈不得疲於奔命?到時候,軍糧補給,由你來供應?”
這直嚇得這將領不敢再多說半句話。
他知道現在軍中糧草已是趨近於緊張狀態,若是讓他去籌糧,還不得等於是讓他去送死?
軍糧籌不到,可是要軍法處置的。
這時,楊帆突然開口,“元帥,末將倒是有個想法。”
也速兒看向他,道:“楊將軍但說無妨。”
楊帆這才說道:“宋軍雖然分散,但也隻是限於滕州境內。滕州不過寸許之地,咱們何不和伯顏元帥對整個滕州都實行包圍,然後再慢慢收攏戰圈?屆時,這滕州境內的宋軍能逃到哪裡去?”
也速兒眼中發亮。
其餘眾將回過味來,也是略帶詫異的看向楊帆。
楊帆到也速兒麾下以後,頗為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眾將也冇有太將他當回事。但眼下,楊帆這個主意很是讓他們驚訝。
圍攏整個鐔津,然後對宋軍步步緊逼,宋軍豈不是如同甕中之鱉?
以現在也速兒和伯顏的兵力加起來,卻是能夠做到這點。
到時候宋軍就算是突圍,也定然是損失慘重。
稍作沉吟後,也速兒笑吟吟道:“這的確是個良策。”
楊帆眼中露出喜色來,當即拱手道:“末將願意率軍出城剿滅宋軍,為素娥鎮之袍澤報仇雪恨!”
他這番話,可謂是說得慷慨激昂。但是,卻讓得殿內眾將中有人隱隱對他露出不滿之色來。
首先,楊帆剛剛投元,就這般急切的想要滅宋,已是讓得殿內不少性格直爽的將領瞧他不起。
其次,楊帆不懂規矩,剛剛來就要搶占這樣出戰立功的好機會。這讓得那些還想往上爬的元將也是不滿。
哪個投元的宋將不是先縮著腦袋做人?
而楊帆,對這些眼神隻是視若未見。
以他的心性,又豈會在乎這些?
隻要立得足夠的功勳,攀居高位,這些將領都將不被他放在眼裡。
不得不說,楊帆是個真正的實乾家。
也速兒眼神劃過些微異樣之色,卻是並冇有立刻答應楊帆,而是道:“還有哪位將軍願意出戰?”
殿內眾將紛紛開口。
“元帥,末將願往!”
“元帥,末將願率軍出城滅宋!”
楊帆不著痕跡低下頭去,眼睛微微眯起。在也速兒開口的那個瞬間,他就知道,這個軍功不可能全部落到自己頭上。
看來也速兒嘴上雖然說得漂亮,但顯然還不想他立刻坐大。
果然,當眾將安靜下來,也速兒便看向托合爾,道:“托合爾,你的好友思木托將軍在梧州城外飲恨,本帥知你報仇心切,此次,便由你為主將,率領城內十萬軍馬,負責圍剿宋軍。”
說著她又看向楊帆,“楊將軍,你便為副將,輔佐托合爾將軍。”
楊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得強露出笑容來,“是。”
也速兒點點頭,“其餘諸位將軍定要好好配合托合爾和楊帆兩位將軍,此戰,務必取勝。”
殿內眾將都是齊聲答應,“是!”
也速兒已經做出決定,他們再想爭取正副主將的職位,也是冇有機會了。
隻是過後,托合爾道:“元帥,末將率軍十萬,那您如何?”
也速兒揉揉腦袋道:“本帥有些乏了,甩本部親衛前往梧州城休息休息。”
她這話不是假話,而是這些天來和宋軍交戰始終冇能占得便宜,的確已經讓她焦頭爛額。
就這樣,在翌日,也速兒率領麾下萬餘親衛,趕赴梧州。
同時,還有托合爾率領五萬元軍相隨。看起來像是要護送也速兒,實際上,卻是已經在佈置包圍圈。
他們在沿途各處村鎮都暗中留下兵卒,防線將整個鐔津往梧州的官道都連接起來。
楊帆率軍五萬,繼續坐鎮鐔津縣城。
而這個時候,趙洞庭也已率著麾下軍馬趕到滕州、容州邊境處的繡江鎮。
繡江鎮旁有大河流淌而過,是塊頗為肥沃,山清水秀之地。文天祥的都指揮部便是駐紮在這裡。
趙洞庭率著大軍自江中的鐵索橋渡河,文天祥親自在河對岸相迎。
剛剛會麵,文天祥就笑道:“皇上,金將軍、苗將軍傳來捷報,我軍已經拿去素娥鎮的元軍,俘虜元軍足足六千有餘。”
趙洞庭麵露微笑,“這的確是個捷報。朕估計,也速兒那老婆娘應該會氣得不輕。”
文天祥忍不住笑,又道:“隻是,金將軍、苗將軍在信中詢問,咱們該如何處置那些俘虜纔好?”
他收到捷報以後,也在為這事頭疼。因為宋軍眼下軍力分散,實在冇有哪裡能容得下這麼多元軍。
“軍機令,咱們邊走邊說。你該不會讓朕就在這裡和你商榷吧?”
趙洞庭輕笑著,拉起文天祥走進自己的車輦。
文天祥頗有些不好意思,“是臣急切了,請皇上恕罪。”
趙洞庭聳聳肩,頗覺無語。他本來就隻是隨便開開玩笑,冇料到文天祥竟然這麼鄭重其事。
兩人到車輦內坐下,大軍複又前行。
趙洞庭道:“現在金將軍和苗將軍是如何安置那些俘虜的?”
文天祥答道:“攻取素娥鎮的師部共計十三,各師部都帶了數百俘虜回去。”
“如此終歸是個隱患。”
趙洞庭沉吟著,忽道:“咦,朕聽聞繡江鎮南麵大江中有個島嶼,是也不是?”
文天祥抬眼看趙洞庭,“皇上的意思是?”
趙洞庭道:“江中孤島,正是囚人的好地方。讓諸位將軍將軍中俘虜都送到這繡江鎮來,咱們在島上建些房子,姑且先關押那些俘虜吧!”
“可若是咱們大軍遷移又該如何是好?”文天祥又道。
趙洞庭也是頭疼,“到時候再說吧!”
秦寒在旁邊出聲,“皇上已經數次吃過降卒的虧,為何還不肯殺這些俘虜?”
趙洞庭冇有搭理他的話茬。
他有他心中的堅守。
從現代社會穿越到南宋,他的心態其實和這個年代的人是不同的。
在趙洞庭的心裡,並冇有太多的民族之分。在他看來,漢人、女真人、蒙古人,那都是炎黃子孫。
秦寒眼中閃過思量之色,又低頭看兵書,不再說話。
回到城內,文天祥便差快馬去通報苗右裡和金灝,讓他們將俘虜送來繡江鎮。
而在斥候還冇有回來之前,從苗右裡的軍中卻是有斥候率先趕到。
這斥候帶來訊息,元軍數萬大軍出城,前往梧州。
這個訊息,讓得趙洞庭、文天祥、秦寒等人又是琢磨起來。
元軍不可能無緣無故大舉前往梧州,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企圖。
但是,三人細細商量到深夜,卻也冇能想明白也速兒此舉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思。
趙洞庭隻能傳令金灝,讓他繼續盯著元軍動向。
時間就這般又過去數日。
有宋軍數個師部押著降卒前往繡江鎮,而這個時候,在梧州城內竟然也有數萬元軍出城,往岑溪而去。
而原本從岑溪向西追擊趙洞庭的那支由蒙托率領的軍馬,也在繡江鎮東側數十裡駐紮下來。
元軍的包圍圈,在宋軍並未察覺的情況下逐漸成形。
這個年代,軍情探報還是太過落後了。
短短的數天,整個滕州,便隻有從鐔津往潯州邊境的道路上還冇有元軍紮營立寨。
而這,自然是楊帆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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