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凡借了曹存洲的刀,殺了曹存洲。
當真是樸實無華的借刀殺人。
不過,任誰也冇想到,本是洽淡正酣,這位白袍公子,竟然直接翻臉!
“曹大人!”
曹存洲帶來的十餘人,呆呆的瞧著飆升的鮮血,目眥欲裂,齊齊怒吼著朝寧不凡殺來。
寧不凡咧嘴一笑,右手握緊刀柄,隨手將曹存洲的無頭屍體插在低案之上,又是一腳將這廝的大好頭顱踢飛出去。
‘咚!’
粘連著血肉的頭顱似皮球般在荒地滾了十幾圈,掉進一片泥濘。
說時遲,那時快。
藏龍關等人殺向寧不凡之時,昏厥在地的王慶之忽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怒喝道:“誰敢動我家少爺!”
一言落下。
早已枕戈待旦的西荊樓護衛,齊齊衝出,將這藏龍關的十餘人悉數攔下,纏鬥在一處,兵器交接的鏗鏘聲,不絕於耳。
不過,西荊樓護衛人數雖少,卻是拓跋渠親自調派的人手,這些人在這江湖上,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好手。
不說蘇陽、柳槐序、莫雨這三位一品高手,單說餘下的護衛,也都是二品巔峰高手。與之相比,曹存洲帶來的十餘人,皆是不入眼的烏合之眾。
不過數個呼吸,便有四五位藏龍關的將士被一刀砍死。
寧不凡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便知勝負將分,也懶得再出手摻和。
王慶之偷偷摸摸小跑到了遠處,又從懷裡拿出了個漆黑長筒,用火摺子點燃。
‘嘭!’的一聲。
有一道火光衝向天穹,在高空炸裂開來,漫天煙火齊燃,倒是壯闊。
寧不凡饒有興趣的瞧著這一幕,這約莫......是發出給城外將士的信號?
這道火光一出,城外忽有震天喊殺聲響起。
守在長城上的數十名將士,看著城下一團團染著火光的箭矢射來,皆是瞠目結舌。
萬箭齊發,遮天蔽日。
一刹那,天地被火光染成一片緋紅。
火光照耀之下,一襲銀袍白甲的儒將立於萬人之前,朗聲道:“遵刺史之令,屠城!”
‘轟!’
不待傳令兵傳達號令,數千步卒齊齊踏前一步,高喝道:“屠城!屠城!”
“屠城!!”
......
城外的動靜極大,驚動城內無數人。
營帳處,火光閃爍。
西荊樓的護衛將腳下一具具屍體抬走,循序往返,守成一列,護在營帳之外。
即便藏龍關有內外兩城,又有龍渠石橋,極為易守難攻,但守城一方卻隻有寥寥數百人,而攻城一方卻足有一萬精銳。
料想,一個時辰內定然能夠破城而入。藲夿尛裞網
不過,在這一個時辰內,最危險的地方不是城頭,而是城內駐紮的這片營帳。
信號一出,便有大軍來襲。
城內的拾荒人,定然不會放過發出信號的人。
寧不凡拉來一個椅子,坐在篝火旁,閉目聽著城外傳來的喊殺聲,搖了搖頭,看向王慶之,問道:“屠城令,你下的?”
四州大軍為春夏秋一人統率。
但,春夏秋的主子,便是王慶之。
若無王慶之之令,以春夏秋的性子,不會輕易發出屠城的號令。
可這城內,除了罪大惡極的拾荒人外,還有數不清的,被擄來的女子,以及......尚不知事的懵懂孩童。
若是將這些人悉數殺之,是否有些過於殘忍?
王慶之耷拉著眼,也不拿椅子,就這麼隨意坐在寧不凡身側,緩聲道:
“安梅妹子被我主司涯從藏龍關救出來前,曾在藏龍關呆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來,她在藏龍關與荒原被當成貨物,反覆易主,受儘無數屈辱。”
“其中啊,除了被那些畜生一般的男子褻瀆外,最慘烈的......還是被爭風吃醋的其餘女子毆打辱罵。寧先生或許不知,這數十年來,藏龍關是如何擄走四州女子的。”
寧不凡緊了緊衣袍,拾起柴火往篝火添了一些,“你說。”
王慶之扯了扯嘴角,笑道:
“早些時候,以城主周肥為首的荒原拾荒人,是以武力掠奪百姓,持續了約莫二十餘年,但這件事漸漸的引發東海諸王與四州刺史的不滿,十年前,青衫客孤身入了藏龍關,勒令其不可再行。於是啊,周肥便換了一種法子——以城內被劫掠來的女子出麵,誘騙四州年輕女子入藏龍關。”
寧不凡微微皺眉,“她們肯?”
“怎麼不肯?”王慶之聳了聳肩,“寧先生若是早些時日來了這藏龍關,便能在城主府外的牆上,見到嚴苛行文。他們將誘騙女子入藏龍關,寫成了律令。這十年來,凡是入了藏龍關的女子,皆是被藏龍關的女子誘騙而來。而這些被誘騙來的女子,又成了誘騙者。”
“人......是可以馴化的。”
王慶之以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冰冷的話語。
寧不凡輕輕歎了口氣,“她們能得到什麼?”
王慶之攤了攤手,無奈道:“或許隻是一顆糖果,或許隻是被溫和誇讚兩聲,或許......隻是為了得到虛無縹緲的一次正眼相看。但無疑,藏龍關內被施暴的所有女子,在經受短暫的掙紮後,皆成了施暴者,且甘心如怡。”
“即便是連那些不知事的幼童,也自小被灌輸了暴徒之念,個個都是心頭暴虐,若是饒了這些人,他們早晚會做出窮凶極惡之事。寧先生要知道,在這藏龍關內,隻要能提起刀的人,皆會殺人。於是,他們該死。”
寧不凡重新審視了一番王慶之,問道:“幼子無知......總會有些無辜之輩,你不怕錯殺?”
王慶之咧嘴笑道:
“嗯......誠如寧先生所言,或許真的會有無辜幼子,但我們殺了他們的父母兄弟,他們必會心生憤懣。若是我們放過他們,假以時日,他們便會再揮刀斬向我們,仇恨向來連綿,且無絕期。今日斬草,若不除根,敢問......斬草何用?”
寧不凡沉默不語。
他不能說王慶之的做法是對的,卻又不能說不對。
終歸屠城一事,暴虐了些。
雞犬不留僅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這四個字的背後,卻是無數鮮血彙聚,無數屍骸堆砌。
王慶之朝寧不凡微微拱手,恭敬道:
“揮刀者是在下,行凶者是聞微,屠城一事斷與寧先生無關,諸多因果,儘覆我身。道路西荊樓來掃,惡名王慶之來擔,寧先生隻管坦然往前走便是,待得來日,江湖傳遍此事後,寧先生依然是萬人敬仰的天機榜首。”
萬人敬仰?
寧不凡盯著麵前的篝火,仍是沉默無言。
名聲於他而言,向來無用。
‘唰!唰!’的聲音接連響起。
夜空下,數十位藏龍關的魁梧漢子接連現身,皆是目光凶狠。
領頭之人,攏共有三位,其中一位便是麵色陰翳的城主‘周肥’,當然......他的真名為風錦。
另外兩位,則是拾荒人中,餘下的兩位一品高手,江民、白宇。
十一位西荊樓的護衛,守在營帳之前,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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