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琪真的很弱嗎?
其實不然。
雖然,聽雨軒出來的弟子,與其餘隱世聖地的弟子相比,略有不如。
但,憑藉王安琪的武道實力,在這江湖上,依然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王安琪留在寧不凡身邊,不僅不是累贅,反而是一大臂助。
但,寧不凡卻要讓她先一步趕往聽雨軒,不要插手東海四州的局勢,這裡麵藏著的深切關懷,王安琪看懂了,所以她才一反常態,答應離去。
日出破曉。
寧不凡坐在礁石上,看著遠處波瀾陣陣的海麵,歎了口氣。
自入世以來,凡在他身邊重要的人,一個一個或死或傷。
葉辰死於劍域。
王大爺死於伐仙。
蕭晨與棋閣一戰,陷入昏厥,醒來遙遙無期。
就連王十九,也被世人遺忘,生死不明。
一路走來,身邊重要的人,僅剩王安琪。
東海之局,撲朔迷離,但可以預料到的是,定有生死危機。
而這些,遠遠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寧不凡身上發生的莫名變化。
先是失魂症複發,成了什麼雪落,後又總是在潛移默化中,做出不符合他本性的事情。
這,太過離奇與恐怖。
寧不凡應對東海四州,有西荊樓與梅竹孃的幫助,自有不下於五成勝算。
但若是麵對身上發生的詭譎之事,卻是半成勝算都冇有。
最可怕的,不是東海殺局,而是未知。
麵對這可怕的未知,他不想將身邊任何人牽扯進來,隻想一個人承受。
......
“思來想去,徒添煩惱。”
寧不凡搖了搖頭,斂去心頭憂慮,轉身看向涯壁處,“彆藏了,出來吧。”
半個時辰前,他便察覺到涯壁大石頭後麵,藏著一個胖子,但也懶得理會。
不過,這胖子遲遲不離去,倒是有些意思。
話音落下。
穿著藍緞長衫的黃三石滿臉堆著笑意,一路小跑過來,“寧先生果然目光如炬,在下小小伎倆,倒是成了笑柄。”
寧不凡將清池木劍拔出,抵在礁石,平淡道:“昨日,我與安琪乘舟來時,見你伸手欲取旗帆上的人皮,本想一劍將你宰了,不過你這胖子倒是靈活,翻身躍下,躲過了清池劍的烈焰。怎麼......在那大船上,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安琪冇有殺你?”五⑧16○.com
說話間,寧不凡似乎想到了什麼,舉目看向波瀾海麵,心中一愣,好傢夥,方纔隻顧著讓王安琪走,卻忘了去小舟上取下些財物。
王安琪走時,定然乘著小舟。
那......從王慶之茶館搜刮來的財物,全都讓王姑娘給帶了去。
堂堂十步一殺的天機榜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輪迴之主,竟要流落街頭不成?
想到這兒,寧不凡麵色一黑,瞧向黃三石的目光,隱有不善。
黃三石尷尬笑笑,抹了把額頭滲出的冷汗,老實回道:
“寧先生容稟,在下身為琉璃島主,隻懂得做生意,可萬萬不是段雲星那般凶惡之輩啊!昨日王姑娘殺了船上的賊寇後,在下便吩咐人手乘著大船,將那些被劫來的女子送回了青州。”
他這話,倒是不假。
不過,寧不凡卻抬起木劍抵在黃三石頸間,嗤笑道:
“你這話騙騙傻蛋還行。我且問你,琉璃島是什麼地段兒?是青、揚兩州海域交錯之地,這個地段兒何等重要,若非在這東海之上極有權勢之人,焉能占據?”
在這東海之上,能夠擁有權勢,無一例外,皆是海上賊寇。
黃三石尷尬不已,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寧不凡以清池劍在黃三石肩膀上拍了拍,“若能占據琉璃島,在此盤踞勢力,聚集人手,輕易便能阻斷青、揚兩州海域互通,如此說來,這個地段,無論是青州王還是揚州王,都極為看重,也定不會讓雍州王和冀州王占據。你這黃胖子,既然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琉璃島之主,便隻能是青州王與揚州王共同商榷,這才定下的人選。說說吧,你是梅竹孃的人,還是刀三爺的人?”
占據琉璃島,不僅能夠阻斷青、揚兩州,更能遏製雍州與冀州駛向青州與揚州的航線。
要知道,雍、冀兩州在東海另一側,若要通往東荒國,必須經由東海,過路青州或是冀州。
若是能將雍、冀兩州航道阻斷,便屬於徹底封鎖雍州與冀州。
因而,這個地段在整個東海,都算的上是最為重要的島嶼。
而能夠成為如此重要島嶼的主人,這黃三石怎會是凡俗之輩?
“在下,是刀三爺的人。”黃三石心頭一跳,這白衣公子,當真是厲害,竟能一言道出真相。
寧不凡點了點頭,凝視著黃三石的眸子,問道:
“我入青州,蕩平青州,我入東海,蕩平東海。你既然是刀三爺的心腹,自然會明白我要做些什麼,那麼......昨日我出手殺段雲星之時,你不助他,反而助我,知曉我的身份,也不派人殺我,倒是孤身尋我。我先前很疑惑,但如今倒是想明白了。”
黃三石麵上的驚懼漸漸斂去,不再偽裝。
他迎著寧不凡的目光,笑問,“寧先生,明白了什麼?”
寧不凡將腰間另一柄劍抽出來,舉至身前,輕緩道:
“青州九郡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梅竹娘竟不殺向青州,明眼人自然瞧得出來,這梅竹娘是我的人,不與東海同心。咱們這位揚州王刀三爺,怕劍,懼劍,不敢與劍爭鋒,更不敢與我爭鋒。因此啊,他要與我合作,共殺東海,對否?”
青州起了變故,梅竹娘卻毫無反應。
其餘東海四王,皆明悟這梅竹娘,不與東海同心。
於是,冀州王青衫客便召集海上四王齊聚蛟龍島,問罪梅竹娘。
這蛟龍島,是梅竹孃的殺局。
殺了梅竹娘後,纔會是寧不凡的殺局。
而在這殺局交縱的時刻,新任青州刺史春夏秋攜西荊樓之力出手,揚州九郡霎時動亂。
若刀三爺當真要殺寧不凡,這黃三石身為刀三爺心腹,怎麼可能敢在這緊要關頭找段雲星的麻煩,又怎麼敢孤身來尋寧不凡,再以言語試探。
刀三爺瞧清楚了裡麵的利害,不敢與其爭鋒,生了反意,不過......他還在猶豫,還在考慮究竟要不要真正與寧不凡合作。
這便是為何黃三石言行舉止如此奇怪的最好解釋。
黃三石是在試探,也是在觀察,他在想......這寧不凡究竟有冇有傳聞中那般厲害,究竟有冇有資格與揚州王合作。
寧不凡收劍而回,攬著黃三石的肩膀,輕緩道:
“我寧鈺在這無趣的江湖上,走了這麼久,見慣了爾虞我詐和刀光劍影的大場麵,已然不是初入江湖的無知少年。我被許多人殺過,也殺過許多人。但我還是一步步的走到了這江湖的頂峰,坐在東荒國江湖的王座之上。”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東海四州的海賊,我必滅之!與我為敵者,必將付出從未承受過的苦楚。什麼狗屁東海四王,區區賊寇之流,竟也配稱王?你去問問這東海四州的數萬海賊,究竟誰有資格,在我麵前,狺狺狂吠?”
走到如今這一步,寧不凡早已不是毫無羽翼的遊俠兒。
他的身後,站著無數願為他效死力的江湖勢力。
他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且無人敢反駁。
黃三石長長歎了口氣,自覺還未開口便是一敗塗地。
寧不凡笑了笑,眺望遠方,淡漠道:
“我既遵葉辰之約,劍入東海,便會與東海賊寇勢不兩立。你們要做出抉擇,究竟是要死在我的劍下,還是要成為我的三尺劍?”
黃三石跪地拱手,高聲道:“揚州萬餘人,願成為寧先生手中。最鋒利的那柄劍!”
烈陽高懸,一切似乎剛剛開始。
寧不凡知道,事情發展至今,已經不是能否阻攔海上賊寇,十五日不可入青州的事情。
已經成了,在這十五日內,能否悉數滅殺東海數萬賊寇之事。
東海四王,歸心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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