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江湖上發生了不少事,但有兩件大事卻與棋閣有關。
其一,問柳司除卻皇甫溫寧倉皇逃出雙水河澗之外,手底下帶領的數百入品高手,悉數被滅殺在河澗外的百裡山脈。
其二,審判策反醉夢司主事南宮路凡,後與棋閣十餘位高手在雲集鎮外爆發一場驚天之戰,雷霆之主一戰揚名,一戰而死。
湊熱鬨的武者,熱切的議論著這兩件事情,雖各有爭議,卻也知道,接下來棋閣與天機榜首之間,仍有一戰。
輪迴的名聲越發熾熱,遠遠將三閣兩樓六門甩了出去,大有踩著這些早已成名的江湖門派上位的意願。
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測,這天機榜首先滅劍閣,後滅棋閣,到了最後,是否要將觀星閣一併滅了,然後展露獠牙,躍然而成江湖最強勢力?
當然,他們不知曉劍閣、棋閣與天機榜首的恩怨,纔會想起這個念頭。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覺著,這個勢力越發不可小覷。
雙水河澗那邊,公孫未與張火華之間的論道還在繼續。
而南風與諸葛軒逸等人,不敢擾亂張火華,隻好將公孫未舍下,商榷了一番後,便率著手底下所有人手趕往汴梁方向。
聞人雨澤雖不想摻和這番爭鬥,但細細想去,隱賢山莊與棋閣已結下血仇,棋閣不滅,隱賢山莊早晚要被棋閣滅殺。
於是,他讓隱賢山莊的人回返,他應了南風的邀約,共赴汴梁,商議剿滅棋閣之事。
這一行人,匆忙趕路之下,約莫一兩日便能抵達汴梁。
率領五萬大軍守在雙水河澗的龍空,將指揮權交給了東荒國的將軍,然後奉命去往天風國內送信。
這一封信,是知願所寫,寧不凡要借劍的信,要送至江南郡。
龍空來而去返,這足足萬裡,少說也得十日。
一切都步入正軌,風雨欲來。
......
汴梁城。
晌午過後。
汴梁城內的普智和尚,仍在汴梁街道停停走走,看悲歡離合,看人情冷暖,站在人間看人間。
神人以掌觀山河,不惑以眼看人間。
普智和尚雖未抵不惑,卻有了些感悟,苦苦思索。
佛愛眾生,眾生敬佛。
眾生敬佛,是覺著佛能救眾生。
佛愛眾生,是覺著眾生多愚目。
“人生多苦,我佛亦苦。”普智喃喃自語,他停下步子,不再朝來往人群乞食,而是肅然道:“小僧願將心中佛念,傳道於眾生。”
接著,他盤膝下來,坐在街頭一角,便開始**,開口便是,“佛之大善,是為大惡......”
他一句句將佛法的偽善麵容撕扯開來,武道境界也開始瘋狂跌落。
半步不惑,一品巔峰,一品中境,一品初境,半步二品,二品巔峰......
不少人瞧著這一幕,皆是摸不著頭腦。
這和尚——瘋了不成?
......
汴梁皇宮,鳳儀宮。
有西荊樓的暗探將今日的情報遞上,然後躬身退去。
寧不凡拆開信封,低眉看信。
他滿頭白髮披散開來,極為不羈,身上的寬敞白袍,隱隱襯托出塵意味。
王安琪在一旁為寧不凡斟茶,瞧著很是恬靜。
忽然,有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去拿壺酒。”
寧不凡嗓音醇厚,一直低眉看著這封信。
這封信上,字數不過寥寥。
他卻看了一遍又一遍。
王安琪點點頭,正要走時,卻又被寧不凡拉著手,她感覺到寧不凡的手,有些涼,卻出了些汗水。
“兩壺。”
寧不凡頭也不抬,說完後鬆開拉著王安琪的手,按在清池劍上。
他又將這封信,看了一遍。
王安琪覺察到有些不對,問道:“怎麼了?”
寧不凡沉默半晌,緩聲道:“渴了。”
“好。”王安琪不再多問,點頭走出鳳儀宮,到院子裡尋到侍奉在外麵的內監。
還好,宮中早有人知曉寧不凡愛飲酒,便早備好各國佳釀,存在不遠處的小院子。
在內監的帶領下,王安琪去而折返,回來時,手裡提著兩壺春風釀。
春風釀裡,冇有春風,卻有故人。
‘啪嗒’
王安琪將兩壺酒擺在寧不凡的案子上,輕聲道:“我去拿酒杯。”
寧不凡搖頭道:“不用......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仍低眉瞧著手裡的那封信。
一遍又一遍。
王安琪猶豫了會兒,還是冇有問這封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
她出了鳳儀宮,坐在台階之上,皺眉歎氣,心中很是憂慮。
也就在此時,遠處走來一簾雲煙倩影,正是東荒國皇後王安雅。
王安雅也不顧忌身份,直接坐在王安琪的身側,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待著,不去陪你的真命天子?”
王安琪憂慮看了眼鳳儀宮的大門,搖頭道:“他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王安雅掃了眼鳳儀宮的方向,歎了口氣,“冇問問?”
“他不願說,我便不問。”王安琪搖頭道。
王安雅心有感慨,附耳低聲道:“你們輪迴的那個審判......戰死了,死在雲集鎮外,千裡山脈。”
棋閣的地盤。
王安琪宛若被雷霆襲身,麵色大變,驀然回首看著鳳儀宮。
那大殿裡,有個低眉看信的白髮男子。
少年白頭,自古悲涼。
他啊,自入世以來,活的太苦了。
......
寧不凡將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信揉在手心,長長歎了一口氣,眸中儘是疲憊。
“許多人說,我寧鈺是什麼天機榜首,智計超絕,抬手翻天,反手覆地。但我覺著,我是一個傻子。”
寧不凡解開兩壺酒的封泥,輕聲自語,“什麼手段、算計、謀劃,都是狗屁?還不如一把劍。我錯了,錯的離譜,一開始便不該走上這條路。”
說話間,有微亮劍意在身側緩緩流淌,像是溪水,更像春風。
寧不凡將一整壺酒灑在地上,啪嗒跳躍的瓊漿,散發清香,“禿子,且儘興!”
待一壺酒儘,他又將另一壺酒舉起,小口慢飲。
真他孃的辣喉啊!
不過,確實解渴。
一壺春風釀入腹,胸膛有暖意徜徉。
寧不凡重重咳嗽兩聲,摔了空壺,跌跌撞撞起身,走下台階,抽出腰間清池木劍,細細看了看上麵刻著的三個字,低聲笑道:
“少年要風流,要誌得意滿,要胸懷激盪。要騎最桀驁的烈馬,要飲最辣喉的烈酒,要闖最熱血輕狂的江湖,要愛最溫婉嬌柔的姑娘。肩挑日月,腳踩山巒,做這天地間一等一的劍仙!”
“哈哈,說的好啊,陳子期。”
寧不凡緊握清池木劍,徑直走出鳳儀宮,又大聲道:“江楓!”
台階上坐著的兩位女子愣了一下。
忽有劍光劃過。
一襲黑衫自風中來,飄然落地。
江湖榜四,快劍江楓。
他朝寧不凡輕輕頷首,“公子有事吩咐?”
寧不凡大步向前,麵色平靜,輕緩道:“我去殺人,你可願隨我同去?”
江楓微微一笑,“敢不從命?”
這一刻,寧不凡將什麼算計謀劃統統拋之腦後。
這一刻,他終於成為了葉辰,成了一個純粹的江湖人。
慕容雲畫,歐陽墨辭,爾等當真好膽,竟敢殺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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