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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刺史府,議政大殿。
十餘位黑甲將軍分列大殿兩側,皆是屏息靜待。
涼州刺史藍田重重歎了口氣,眉眼複雜,緩聲道:“那孟河朗親率雪龍營十萬大軍壓至涼州城下已有七日,諸位以為,我等戰是不戰?”
殿內一片沉寂,無人敢回話。
戰?那可是從無敗績的孟河朗!誰敢去戰?
去年,涼州城內五萬重騎被雪龍營全殲後,便是元氣大傷,藍田雖有訓練新卒,重振涼州鐵騎之心,但迄今為止,朝廷卻始終冇有撥調戰馬入涼州。
冇有戰馬,騎兵便是空話。
如今,涼州城內僅留七萬守軍,大多步卒,騎兵不過一萬,且儘是輕騎。
如此戰陣,守城尚且侷促,出城迎戰,或會一擊而潰。
要知道,孟河朗此次帶來的這十萬人,一半都是玄甲重騎,雖不利於攻城,但若是正麵交鋒,簡直無人能擋。
何況,天風國的將士,是聞名天下四國的凶狠。
長久的沉默過後,有一位身形魁梧的將士出列拱手道:“大人,末將以為,不能戰!”
藍田輕輕頷首,“可孟河朗每日派人在城下叫囂,辱罵我東荒國無人有膽,我等若不應戰,豈非丟了顏麵?”
魁梧將士沉聲道:“大人,顏麵冇有涼州城重要,我等肩負護衛涼州重任,涼州若失,周旁三郡二十七城,便門戶大開,天風國大軍便能長驅直入。”
他上前兩步,指著案上輿圖,環顧四麵後,繼續道:“涼州若失,孟河朗便會兵分兩路,一路兵壓雲州,一路繞過黃龍山脈,徑取蒼州。雲州尚好,易守難攻,不足慮。可那蒼州,離汴梁大都不過六百裡。”
汴梁若失,東荒便算是亡了。
這一番話,讓周旁眾人麵色漸漸凝重,皆是暗中點頭。
魁梧兵將退回眾人行列,放緩音調,拱手道:“我等並非膽怯,而是肩負重任,若無十分勝算,便不能戰!我等皆可死,涼州不可失!”
‘嘭!’涼州刺史藍田一掌拍案,緩聲道:“司馬相所言有理,甚合我意,諸位若有異議,儘可說來。”
殿內十餘人儘皆拱手回道:“末將附議。”
“如此......那便守城,拒戰!”藍田長長撥出口氣,眉頭漸漸舒展,繼續道:“此時朝廷正調集援軍前來,半月便到,待得大軍回援,涼州無憂。”
“不,”司馬相搖頭緩聲道:“大人,可聽我一言否?”
“但說無妨。”藍田極為欣賞這個年輕的將軍。
司馬相斟酌半晌,拱手道:“若是等朝廷大軍前來,涼州必失!天風國兵將凶狠,若見我等不肯迎戰,定然攻城!涼州,撐不過半月!”
此話一出,大殿頓起嘩然之聲。
藍田眉頭緊蹙,嗬斥道:“司馬相,單憑你這番說辭,我便可斬你!”
議戰之時,未戰言敗,便算是擾亂軍心。
擾亂軍心者,立斬不赦!
司馬相渾然無懼,迎著藍田,高聲道:
“大人!天風國兵將乃天下聞名之凶狠,孟河朗統軍二十餘載從無敗績,而我涼州經去年一戰已是元氣大傷,如今守軍不過七萬,一半皆是新卒,斷然不是其對手!大人不該等朝廷援兵,朝廷如今是什麼境況,諸位將軍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去年,五萬涼州鐵騎被雪龍營全殲後,上報戰損,迄今為止仍是未調集戰馬入涼州,可見朝廷已是極為混亂。
此次涼州危難,朝廷欲大軍來援,可......援軍當真能在半月內趕來嗎?
即便援軍當真在半月內趕來,涼州也斷然無法撐過半月。
藍田拍案而起,慍怒道:“來人,司馬相亂我軍心,立即斬首祭旗!”
一聲令下,大殿外守著的侍衛走入大殿,便要將司馬相拖出去。
周旁一應將軍麵色大變,連忙求情,“司馬相乃統兵大才!大人不可殺!”
“那就放任他在殿內,大放厥詞嗎!”藍田一掌拍飛案上的輿圖,暴怒不已。
司馬相稍一用力便掙脫侍衛束縛,嘶聲道:“大人應即刻派人前往雲州求援,雲州城內仍有十萬大軍,若能悉數前來救援,涼州危難可解,再不濟也可與孟河朗十萬大軍一戰!”
‘嘭!’藍田越發暴怒,直指司馬相,恨聲道:“司馬相!你究竟有幾個腦袋?調兵遣將皆由朝廷做主。無朝廷調度,雲州若出援軍,他雲州刺史的腦袋跟我的腦袋,皆要擺在城頭暴曬!”
雲州與涼州接壤。
天風國既然可以出軍攻取涼州,便能出軍攻取雲州。
雲州,是真正的東荒國腹地,雲州若失,東荒國便算是被割裂成了兩半。
因此,無論如何,雲州守軍不能動。
如今涼州危難,朝廷也並無調度雲州守軍的意思,若是此時藍田派人前往雲州求援,且不說雲州刺史納蘭落離絕不會應允。
即便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調集大軍救援涼州,雲州也成了一座真正的空城,恐有傾覆之險。
“大人,戰前斬將,不利於斬,恐傷軍心啊!”有與司馬相熟絡的將士冒死求情。
餘下將士見此,忙跪地拱手道:“求大人,饒司馬相一命!”
涼州刺史藍田見軍心如此,隻好壓下胸中怒火,眯眼道:“將司馬相去除甲冑,杖責八十,削職奪俸,先行下獄,待我將此事稟明朝廷,再行審理!”
司馬相眼睜睜瞧著這一幕,忽而搖頭失笑,“涼州啊,危矣!”
侍衛剛想按下他的肩膀,司馬相卻猛然回首,眸光銳利,怒吼道:“你敢!”
這一聲暴喝將兩名侍衛嚇得膽寒,皆不敢動。
司馬相冷冷一笑,大步朝刺史府外走出,嘲弄道:“我自會走!”
涼州刺史藍田遙望著司馬相大步離去,胸中暴躁難安,掃了眼跪了一排的將士,沉聲道:“若還有人敢言敗,或是言及派人前往雲州求援之事,皆如司馬相的下場!”
刺史府內,眾人皆心中儘皆悲慼。
......
涼州城外二十裡。
雪龍營,中軍大帳。
征西大將軍孟河朗與身負監軍之令的兵部侍郎童貫並作首位。
帳下,是兩列雪龍營戰將。
有鷹隼騎探子快步走入中軍大帳,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高聲道:“回稟諸位將軍,據涼州城內斥候傳來的訊息。涼州守城不戰,涼州刺史藍田欲等朝廷大軍來援,半月便到!”
說罷後,便急速離去。
不多時,便又有一位鷹隼騎探子來報,“回稟諸位將軍,據涼州城內斥候傳來的訊息。司馬相欲求援雲州,遭藍田嗬斥,已然下獄,不日便斬!”
又過一會兒,第三位探子入了中軍大帳,“回稟諸位將軍,涼州城頭正在築壘,人頭攢動,弓弩將士皆上高台!”
三則訊息一出,整箇中軍大帳儘皆嘩然。
孟河朗看了眼兵部侍郎童貫,旋即收回目光,皺眉道:“這藍田......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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