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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信奉命運之人覺得,這個世上每個人都在扮演著個角色,拿著不知好壞的劇本,按部就班的走完該走的生,做那些自認為該做的事情。
而不信命運的人覺著,我命由我不由天,什麼狗屁角色、劇本,皆是我的心意罷了,所謂‘命中註定’這四個字,不過是虛言唬人之說。
冇有人能說的清楚,這兩種看法究竟哪種纔是對的。
但,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確實要做些、必須去做的事情,而隻有到了這刻,人們纔會發覺,原來天命所歸,便是如此。
短暫的人生很漫長,總是會有許多遺憾。
寧不凡問李三思,還記不記得柳凝兒,李三思不敢答。
並非李三思不記得,相反,他的記憶很好,即便是兒時發生的事情,他也能在不知不覺中回憶起,自然不會忘卻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也自然不會忘卻那個讓他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隻能觀月思人的女子。
柳凝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李三思的遺憾。
他不敢去信、不敢提及、甚至不敢與旁人談論。
寧不凡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何,但他卻從李三思的眼睛裡,看出了不可言說的苦衷。
斜陽終於落下,燒紅了天幕,金黃燦爛,春風席捲,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寧不凡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飲儘最後杯茶水,攔下李三思欲倒茶的手,說道:“時候不早了,趙政快回來了,我也該走了。他若看到我,便該知道你這個李三先生,便是他曆經跋涉、要去尋找的李三思了。”
李三思笑了笑,將紫砂茶壺放下,“正要與寧兄說,政兒天資聰穎,胸懷大誌,曆經人間辛苦磨礪,去了浮躁與凶戾,添了沉穩與謙遜,已成了塊兒不可多得的美玉。”
寧不凡欣慰點頭,“你這師父,教得很好。”
李三思搖頭笑道:“識人之明,更是重要。”
若趙政隻是塊兒朽木,又如何雕琢?
所以,還是寧不凡識得良才,更重要些。
兩年之前,趙政求寧不凡教他劍法,寧不凡瞧出了他心中的狠厲與暴虐,便不肯教他,隻是為他選了幾位師父。
這孩子,先是師從李不二,習得輕盈身法與江湖之道,又是師從李三思,習得世間道理與為人之道。
待趙政從李三思這裡出師後,寧不凡便可以教他真正的、問心劍了。
前輩為後輩開山,後輩成了前輩,自然繼承前輩之誌,為後輩開山,悠悠江湖路,不外如是。
寧不凡起身,“走了,等我回來,再找你喝茶。”
李三思親自送寧不凡走出門,說道:
“除了趙政之外,我還瞧見了另個孩子,他名為王二十,今年十五六歲,雖隻有三品之境,資質卻極為驚豔,堪稱世間罕見。”
“王二十?”寧不凡腳步稍頓,這名字與王十九倒是像的很,於是心中來了興趣,問道:“這孩子是天機閣的人吧,我倒要聽聽,是何等罕見的資質?”
李三思想了會兒,說道:“天人之姿。”
寧不凡心中頓覺好笑,“什麼天人之姿,狗屁天人。這天機閣出來的人,都是些江湖騙子,你可彆找他算命,這些混蛋黑心的很,眼裡除了錢財,啥都冇有。”
......
半個時辰後。
‘咯吱——’
趙政帶著王二十推門而入,瞧見了坐在桌案旁飲茶的李三思。
“先生,我將小胖帶來了。”
他極為敏銳的瞧見了桌案上擺著的兩件茶具,知道是來了客人,卻不知道究竟何人有這般資格,能讓這位高雅脫俗的先生奉為上賓。
而被李三思評價為‘天人之姿’的王二十,則是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進來之前還用腳使勁擦了擦地,生怕自己鞋底的泥垢弄臟了這間整潔的書房,由此可見,他心中的拘束與對李三思的敬畏。
在王二十看來,能夠識文斷字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人了,而能夠教書育人,更是頂破了天的大貴人。
他何德何能,能夠被這位李三先生招入書房做客?
李三思先是看向趙政,問道:“王陽詩籍,讀完了嗎?”
趙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笑道:“過目不忘是假的,可區區千餘字的詩集,三日前便已爛熟於胸,張口便來,若得閒暇,再背與先生聽。”
李三思輕輕頷首,再看向坐立不安、拘謹不已的王二十,問道:“我聽政兒說,你是算命的?”
王二十心頭微驚,不知自己這荒誕的行徑何時被先生記在了心上,忙學著趙政般,行了個禮,苦笑道:“我不是算命的,我師父纔是算命的,可他卻讓我自個兒來江湖上廝混,還不教我算命的本事,我隻能自個兒摸索,做些行騙的勾當,也隻是混口飯吃。”
這話其實不假,王十自十餘年前將他撿來撫養後,便隻讓他跟隨在身旁,每日看自個兒如何算命唬人,啥真本事都冇教,王二十走入江湖後,身無技藝,食暖不定,隻好學著王十的模樣,每去個地方,便擺個攤子、裝模作樣的給人看相,在說些恭維之言,騙些銀兩。
運氣好的時候,碰上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還能看到金子的模樣,不過這些金子在他手裡也待不長久,每當他得了意外之財,便有些窺視、眼熱的江湖混混,將他痛打頓,奪去金子。
前些日子,趙政碰到王二十被堵在天橋底下毆打,便是王二十遇到了個出手闊綽的公子哥兒,得了財、也不小心露了財,於是場毒打如約而至。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也認了命,反正自個兒皮厚,打就打吧,當人家打累了之後,自然就會走了。
隻恨力弱,提不起刀劍,當然......他也冇錢買什麼刀劍。
天機閣出來的人都很貪財,那是有道理的,這代代的弟子都是這般培養出來的,朝破境入了品、有了頂天實力,若不貪財,還真說不過去。
譬如王十九這廝,每去個新地方,第件事兒就是刨個地窖,將自個兒得來的金銀藏進去,彆說這些金銀有冇有用處,單是瞧上眼,就能欣喜若狂。
“先生喚我來,有何事?”
王二十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三思在袖口摸索會兒,拿出錠晃眼的金子,遞給王二十,淡淡笑道:“買卦。”
王二十瞧見這錠分量不小金子,心頭撲通撲通亂跳,嚥了口唾沫,艱澀道:“這......”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什麼時候,咱這當神棍的,都能有這待遇了?
不過,他口中說著不太好,眼裡卻直冒綠光,手已經伸了出去,接過這錠金子,擦了又擦,咬了又咬,隻顧著傻笑,口水流了地、尚不自知。藲夿尛裞網
此情此景,趙政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要說,怕也隻能說上句‘高雅’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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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彷彿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迴盪。
請下載,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彷彿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鬨。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麵,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著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汙垢,腰部綁著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著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下載,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於將它的頭,完全冇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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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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